他找到纪霜雨,问纪霜雨的意见。
于见青本以为纪霜雨开口会问酬劳, 对方实在没有什么钱,可能只能承担基础费用, 不能像在沪上演出一般大赚。
于见青自己是不在意, 但纪霜雨是要分钱的,所以已经准备说,他来负担费用。
谁知道纪霜雨开口便道:“那你就带学生, 抽两三日去演吧。”
于见青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后续,自己问道:“您不问演出费?”
纪霜雨震惊地看着他:“你觉悟这么低??”
于见青:“…………”
纪霜雨:“你们演这出戏,不就是希望每个人听得懂。村民的知识,比之城市居民更不如,你们去那里演出,不止是可以演给当地学生、村民看,更能看看剧本还有哪里不够通俗,回来继续打磨。”
于见青连连点头:“正是这样。”
换做时下追求生意的商业剧社,可能就置之不理了,但是春雷剧社所追求的也不是金钱。
“就是去县城的话,许多道具可能也不方便携带。”纪霜雨沉吟道,“你等着,我带徒弟给你做几张方便携带的软景布。”
他说的也就是用时下流行的风格绘制景片了,而且用软幕更方便携带。这种虽然没有他们原来做的立体,但够方便,也更考验故事本身,与演员的演技了。
“多谢先生了。”于见青感慨自己真是一叶障目,光看着纪先生讨薪的厉害了。也是,若是纪霜雨真不见钱不撒手,又怎会先以写意风入手。
于见青他们安排好过两日出发,也要在剧院贴告示,声明停演两日。
纪霜雨就趁这个时间,和徒弟们把几场幕布赶着绘制一下。
纪霜雨干活,露露就满场跑来跑去,嘴里还学着剧里的台词,一会儿是《洛阳春》的戏词,一会儿是杨宛风的名言。毕竟这些天都跟着泡在剧院里,耳濡目染。雹子则趴在六两的背上,睡得已经流出了口水。
——此时的周斯音,也正和书妄言一起往剧院来。
他们刚敲定了见面会的具体时间。
虽然已经来了沪上一段时间,可这见面会时间却是一拖再拖,并非书妄言要反悔,只是沪上的文人们不停宴请书妄言,都是不便推脱的。
他忙碌于社交之中,好容易告一段落。
“哎,我可听说现在许多沪上的老板,都想把鹤年兄留在沪上,而且听说他们想办学,在沪上也要开分校的。你说,他会不会真的就此不回去了?”书妄言问道。
周斯音自然知道此事,淡淡道:“他都拒绝了。”
至于分校,你也知道那是分校,本校不是在京城么。
书妄言道:“那是开的价还不够高!沪上淘金不都是戏界的传统了,鹤年兄有四个弟妹,又曾经家道中落,焉知他不想光耀门楣,把从前家里的地、宅子、铺面都买回来,再给弟妹也置办产业……这都要钱的。没看鹤年兄这么拼命挣钱?要我说,指不定就被打动啦。”
即便纪霜雨现在薪水够高了,要完成这个目标也得很长时间。
周斯音却知道纪霜雨还有另一重身份,不一定多么看重从前的祖业,虽然这是时下的正常观念。更重要的是,他去城隍庙求的签乃是上上签!
周斯音倍感信心,说道:“他家在京城,弟妹也在京城上学,不会轻易离开的。”
正说着,两人已走到了剧院门口,左手边就是剧院的票房,正排着长队。
队列中有几个学生的讨论,清晰传入了二人耳中。
“……啊这,所以这位纪导演可以说是咱们沪上的女婿了?”
“可不是嘛,大家都知道了。哎,真想知道是谁哪样幸运……”
“我听说,是个女中的学生,去排演时,就相处生情了。”
“是哪个女中的?那,那纪鹤年是不是会留在上海成家了?”
“……”
这真是传得有鼻子有眼啊,书妄言惊叹地道:“还有这回事?宝铎兄,你看,要是鹤年在沪上也有家,那……”
只看到周斯音脸一下黑了,大步走进了剧院。
“哎?”书妄言莫名其妙,小跑着跟了上去,“你怎么突然生气了?”
周斯音倏然转头,阴沉地看着书妄言。
书妄言被吓得瑟缩了一下:“我,我可是,每天都在写稿子……”
他表面乖巧心里骂街,大爷的,每天社交完还要写,写好了随昆仑书局的渠道送到京城去。
周斯音却咬着牙道:“我没有生气。”
书妄言:“……”
他再次大步向前走,书妄言在原地呆了一会儿,自语道:“那就是疯了。”
其实,他们若是再听听,除了女学生,还能听到“一夜白头后我的恋人起死回生了”“我爸妈修鬼仙了”等等版本……
……
周斯音心情很不痛快,进了剧院就四处扫,巡视每个年龄相当的女学生,只觉得这个也不像,哪个也不像——没谁看起来和纪霜雨般配的。一个都没有。
“你们俩来啦?”纪霜雨刚好也画完,把软幕拉起来晾干,看到他们,拍拍手走了过来。
周斯音幽幽看了他一眼。
纪霜雨:“?”
周斯音只觉得满腹委屈压抑,却不得说出来,但他向来是忍不住气的性子,因此只憋了片刻,就面无表情地道:“书妄言听说你和个沪上女学生相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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