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头不是不受宠就能够平安无事。
就说启祥宫先前住了几个贵人,后来前后接着病了,一个病得没了,一个病好了,最后却是落下病根,整日病歪歪的,最后搬到其他宫殿才慢慢地养好,可也是三天两头病着。
要说没被人下过手,那是不可能的。
一个进宫前好好的人,进宫后突然就出事,难不成是紫禁城的风水有问题不成?
不为别的,就为贵妃娘娘这些年的照拂,宁贵人不管怎样也得提醒这么一句。
“本宫明白。”顾倩倩微微颔首,狗急了还跳墙,无论是皇后还是富察家,这些日子肯定都少不了要搞些小动作,她早就有所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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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到了?”傅恒大步匆匆地边往书房走去边对旁边的宋集安问道。
“查到些事情了。”宋集安跟上去,进了书房将门带上。
书房里时刻点着炭火,门关上后,便感觉热烘烘的,傅恒取下身上的狐裘,随手放在一旁,拉开椅子坐下后,对宋集安说道:“从头说起。”
“是。”宋集安点了下头,知道这件事的厉害。
这阵子八阿哥一死,原本投靠向富察家的一些官员便有些蠢蠢欲动,不少人对乌拉那拉家悄悄示好,这些人固然不值得争取,可是若是继续纵容这种情况下去,那就有些麻烦了。
乌拉那拉家这些年崛起得迅速,本就成为富察家的眼中钉肉中刺,若是看着乌拉那拉氏越发昌盛,迟早富察家会有大难。
因此,傅恒决定要对乌拉那拉家出手,他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要下狠手,这回即便不能叫乌拉那拉氏家摔个大跟头,也要叫乌拉那拉家吃一个大亏。
“奴才追查到荣禄大人去年曾经收受过一份重礼,送礼的那人没多久后就得了官职,在礼部担任员外郎,而且……”
随着宋集安的述说,傅恒眼中的亮光越来越亮。
买卖官职,乌拉那拉荣禄够贪的!
“再往下查,买卖官职绝不可能只买卖一回,肯定还有其他人。”傅恒果断说道,“顺藤摸瓜把其他人都揪出来,本官不信,被抓出这事,万岁爷还能容着他!”
荣禄受罚,娴贵妃也难逃一劫,整个乌拉那拉家也都同样会受到牵连。
若是利用得好这个把柄,要弄垮乌拉那拉家也不成问题。
宋集安激动地道了声是,他很快照着傅恒的话去办。
可这一天,宋集安刚从宫外回来,半截道上就碰上了赵三七。
“宋爷,小的给您请安了。”赵三七满脸堆笑,语气客气。
宋集安心中诧异,这赵三七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笑得这么殷勤,怕不是在打什么鬼主意,“赵公公这么客气啊,快起来吧,你这是要打哪里去啊?”
“小的不为别的,是专门来找您的。”赵三七笑容灿烂,却叫宋集安忍不住后背发寒。
娴贵妃身旁两个心腹太监,小竹子那人宋集安不怕,小竹子也就是胜在听话和忠心,其他方面倒是疏松平常,可这赵三七,有时候宋集安看见他,却是暗暗感到忌惮,这是个笑面虎,平日里脸上带着笑,心里头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天渐渐黑了。
傅恒刚从宫里回来,才下马车,管家就立即走了出来,一边示意人把马车拖到后面去喂马,一边对傅恒说道:“少爷,宋公公来了。”
傅恒脸上露出喜意,他快步朝大厅走去。
大厅内,宋集安在这里等了有一盏茶时间,他旁边的茶盏从热放到了凉,他不知在想着什么事,整个人明显心神不宁,在听见脚步声时,宋集安抬头一看,看见是傅恒回来,连忙站起身来。
“富察大人。”宋集安喊道。
“不必多礼,坐吧,宋公公。”傅恒说道,他示意下人换上两盏茶,而后斥退了下人,独留宋集安在大厅内,“公公可是查到什么消息来了?”
“奴才并不是为此事而来。”宋集安神色忐忑,他道:“奴才这次来,乃是因为有人想见您。”
“谁?”傅恒抬起眼,眉头微微蹙起,似乎猜测到了一个可能的人选。
“贵妃娘娘。”宋集安说道。
八角亭下池塘里的鲤鱼从冰洞里钻出头来冒着泡,顾倩倩随意拿鱼食喂着这些鲤鱼,她倚靠在栏杆旁,神色从容,唇角始终噙着一抹笑意。
即便是在身后传来一把冷漠熟悉的声音时,她的神色也依旧不改。
“贵妃娘娘好雅兴啊,大冬天的来喂鱼。”傅恒看似温和的话语却透着一股子的嘲讽。
顾倩倩随手将鱼食撒入那个冰洞里,回头看下富察傅恒,胜不骄,败不馁,富察大人的养气功夫显然很是不错,如今富察家落入颓势,他也是如往常一般,气质温润如玉,只可惜却是个黑芝麻,切开肚子里全是黑的。
“富察大人说笑了,”顾倩倩慵懒地理了理鬓边的碎发,道:“今儿个本宫也没闲心思同您绕弯子,咱们都直接点儿,开门见山说话。”
“奴才不懂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傅恒不卑不亢回答道。
顾倩倩低笑一声,“不懂?是不想懂吧。”她看了眼冰洞里狼吞虎咽争夺着鱼食的鲤鱼,如今渐渐入春,天气暖和了不少,这湖面的冰也渐渐融化了。
“你最近不是在查荣禄买卖官职的事吗?”顾倩倩轻笑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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