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
“不…不没什么。”
苏念没去在意系统的态度,盯着茶盏里竖起的茶梗若有所思,很快,便有人将卖身契和人送上来。
或许是因为营养不良,对方身高甚至不到她的下颔,双手被麻绳束缚,手腕磨出一道血痕,脖颈也用枷锁困住,一双红眸直视着苏念,丝毫不见怯意,却隐约有杀戮之色。
仿佛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奇耻大辱。
苏念挥手示意弹琴姑娘下去,室内只留了她和他两人。
她缓步走到人面前,蹲下身,指尖拂过他脖颈枷锁下的冒着血点的伤口,带着些许疗伤的灵力,见着他身上过于单薄的紫衫,眉峰皱起,盯着这双过于暗沉的红眸,轻轻叹息。
她将自己身上的外罩取下,披在对方身上。
“你叫什么名字。”
他抬眸看着她,面色冷峻森寒,不言不语。
苏念心中微叹。
怪不得春夜阁的老鸨急着将人卖出去,怕不是认为,这家伙是个哑巴吧。
“罢了。”
苏念没在意对方冷淡的态度,屈指轻点他脖颈枷锁,一声脆响,铁圈就这么应声而断,又顺手拉开他手腕上的麻绳,将方才那人给她的文契递给对方。
她平视着对方,声音静然:“我且问你,你可愿跟我走?”
相当公平的问法,只用回答与否。
苏念语气平静,甚至和方才她面对那些纨绔、老鸨、姑娘的语气毫无差别。
对待这么一幕非常人能理解的场面,红眸小孩态度则平静得过分,甚至还缓缓斜视了苏念一眼。
最后,出乎预料的是,他缓缓开了口,声音喑哑,低冷:“我曾名为烬。”
这语气乍一听没什么不妥,只是配这么张甚至带着点婴儿肥的小脸,总有种说不上来的喜感。
苏念也不恼,面上分毫不显,只是莫名觉得好笑。
她方才瞄过一眼文契,那上写得可不是个这个名字。
对方气息灵力均是微弱,与常人并无异常,她的神识不曾出过差错,这实打实不过十来岁的孩子,身陷囹圄,还能这么莫名的孤高自傲,甚至能编出个这么古怪的假名。
真是…出乎预料的有活力。
好嘛,她就当对方处在每个小孩都会经历的狂妄日子里了。
……
苏念对花魁出幕没有兴趣,也没了听曲儿的兴,打茶围还没结束,便牵着捡来的这个小家伙的手,回到顾南城的宅中。
顾南城明显没料到对方去而又返,手里还牵着个半大的小孩,红眸朱纹,古怪得很。
“公子,这位是?”
苏念一脸风轻云淡,并未解释:“这段时间,还需要叨唠你一阵。”
联想到苏念仙君弟子的身份,顾城南觉得这八成是神仙轶事,自己可不要掺手得好,只能吩咐下人好好对待这莫名来的孩童。
半夜之后,顾宅侍女将换了身青黑色小衫的烬带到苏念面前,相当乖顺地阖上门。
“你叫做烬?”
烬望她一眼,脸色依旧不曾有缓和:“明知故问。”
——有进步有进步,起码乐意搭话了。
苏念稍稍勾着唇角,不多话:“这段时间,你便在这里暂居片刻,我有些事情要处理,待完成之后,自会来接你。”
“不必管我生死,我来去自有衡量。”
瞧着对方这么个大人样,苏念难得生了点恶趣味,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从系统空间里取了一个粉嫩嫩的小猪储物袋,装满银锞子,挂到他脖子上,依旧是一本正经的样子。
——后世出品,必属精品。
“若有事,找方才那位伯伯便好。”
烬盯着那只粉红猪微眯眼睛,垂在身体两侧手指微动,最后还是没避开苏念的动作,由着她将东西挂在自己脖颈上。
和外表的清冷如月不同,她指尖触及皮肤,带着暖意,和方才她触摸他伤口时的感觉类似。
待苏念推开门,身影消失在屋外那轮皎月下,他才取了储物袋,和这头宛如玩笑的布偶大眼瞪小眼。
“幼稚。”
半晌,他冷哼一声,本想将东西丢进不远处的火盆,却稍稍皱眉,将手收回去,东西被他塞进枕头底。
眼不见心不烦。
皇宫冷苑。
苏念刚睁眼出定,碧兰便风风火火地拉开房门,面露喜色:“苏妃娘娘,方才甄公公过来了,说是陛下朝会过来。”
——正事来了。
苏念猜到对方找自己是什么意思,算算日子,合该差不多。
见她不紧不慢地起身,碧兰带着天真的疑惑:“娘娘您怎么看起来不怎么欢喜的样子?”
“喜?……或许,惜瑶会喜。”
扔下这么句意味不明的话,苏念婉拒对方打扮的要求,将头发简单扎成个爽快的马尾。
万城门现任掌门都要尊称她一声师姐,不过是俗世天子,可担不起她专门的梳洗等候。
梁琛走进冷苑时,正好看见这一幕。
苏念头上未带配饰,也未上妆容,一张素净却美丽脸就这么沉静地望着他,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仿佛能洞悉天下一切。
“陛下。”
见她不上妆容,又不参拜自己,心下一怒,刚想发火,却想起今早与丞相商议的事情,迫不得已强行压下火气,摆出张好脸色,摆出深情款款的模样望着苏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