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上上个世界,龙脉赠与她的东西。
见到这样东西,他更是讶然了:“…开国人皇?”
那双仿佛看淡一切的眼中,莫名流露出一丝‘你脑子是不是有病的’意味。
人间帝王之所以能成帝王,而不为修真界之人控制,其实是因为天道保护下,修真者注定无法在帝王面前施展任何术法,更不能插手王侯之事。
相对的,帝王享受人间至高无上的权利的同时,也不可修仙。
除非舍弃至为重要的一样东西,断红尘,证诚心,才可踏上漫漫仙途。
而开国之皇,又是帝王之中最为特别的一类。
他们是龙气聚集最多的人,即使不去修道,死后,也能在阴界得个相当高的位置。
哪怕十殿阎罗王,也不在话下,所谓长生之道,对他们而言,不修自成。
傻子才会放弃这结果,转去追求那虚无缥缈的仙道。
苏念沉默片刻:“……”
怎么说呢,她这个开国帝王…来得比较巧。
“罢了,也好,也好……或许,你有可能……”
他稍微瞳眸,摇了摇头,抬手场景再变,成了一片放置着书卷的封闭书房,语气透着一种莫名的倦怠。
“你去吧。至于能领悟多少,便看造化了。我也该,休息了。”
话落,意识已经彻底化成雾点飘散,书架中间唯一那一处空地,多了一只正在缓缓流逝的沙漏。
当沙漏流失殆尽,她应是能离开这里了。
苏念走在稍显暗沉的书房,手指拂过架上卷轴,每每点过一处,卷轴中的功法便自行传承到她识海之中。
毫无疑问,这些都是世上当之无愧的绝世秘籍,佛书也好、道法也好,倘若任何一卷流传在当今修真界,都会引起一场腥风血雨。
而这样的古籍,就这么随意的排成一摞又一摞,如普通书卷一样,堆在一起。
更加古怪的是,这么多正经书籍里,混杂着一些……
……一些不正经的情爱话本。
“……”
苏念触及书卷的手一顿,面无表情地无视掉脑海里面那缠绵而不可描述的场景。
然而,秘籍也好,话本也罢。
她都不需要。
涯平百道皆修,剑气也被练到炉火纯青天下难有敌手的地步,早就不需要功法作为累赘。
系统见她拂过一本又一本书卷,困惑:“前辈,这些都是什么呀?”
苏念脚步一顿,微讶:“你看不见?”
那些功法随着她指尖留存在识海里,同样在识海中的系统应当可以轻松读取才对。
“啊?”系统茫然,“我该看见什么?”
苏念心底微沉,随意道:“没什么,只是一些没必要的功法与故事。”
她忽然想到一点。
如果梵翁真的已经达到破碎虚空的境界。
那,这里,便有极有可能…会有离开此世界的秘法。
系统看起来是真的看不到功法内容,这是…她最大的机会。
可是该怎么找?
这里的卷轴,太多,也太杂了,沙漏流逝之前,就算她蜻蜓点水,只求将内容暂留识海,也未必看得过来。
苏念不动声色的继续往前走着,魂幡在她袖中,小旗子转得欢快,如多年游子即将归家一般,激动到微微的战栗着。
“……”
苏念沉默,干脆顺了魂幡的意思,由它牵引着,朝书架北面一处角落走去。
在有两人高的书架中间,有一本朴实无奇的墨蓝书卷,上面只有三个工工整整的大字。
——“无名书”
苏念手指覆上拿书,熟悉而古老的文字在她识海飞过。
姜武皇帝讳敬文……帝以太宁十一年岁在甲亥一月壬寅夜生,神光照室尽明……丙戌。立妃常氏为善慈皇后。力排众议,宫中无妃。善慈皇后嗜话本,帝斥江淮王朱何……
苏念往下看去,这里面大抵记着梵翁的一生,写他那十年帝王时期,却格外的多。
更多的是,是在将他和常氏皇后如何如何恩爱。直到后来,梵翁得一仙人指点,言及他身负灵根,当如何长生。
画风便急转直下。
……敬文十年,帝下诏废后,御赐鸩酒于牢,后坐化得道。
杀妻,证道?
苏念眸色微闪。
帝王成仙,本就要自断红尘,她无可置喙,可为成仙而杀发妻,她无法理解,亦无法认同。
况且,这样的做法……
苏念继续看下去,梵翁如何遁入空门,如何因杀意弃佛而去,如何横空出世,如何扬名修真界,如何气运加身,屡有奇遇。
却皆是一笔带过。
故事的最后,有一排字。
圣人雷劫,天道问之曰何谓圣人。梵翁答:圣人之途,在于不争。
苏念透过那行字,似乎看到了放在哪个熟悉的身影在天地之间,头顶千万耀目雷劫。
他说:梵翁一生未愧天地,却终悔…入仙途。
“……”
苏念叹气,哪怕不用继续看下去,她便已经知晓后续的结果。
亲手所杀至关重要之人,以贪念入清净仙途,本就是最大的争,如此,怎可成仙?
梵翁从亲手赐死挚爱之人的那一刻起,便错了。
他那看起来至高无上,离仙只有一步之遥的境界,不过是在错误的因上面,结出来错误的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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