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墙上挂着一幅画卷,卷上一个女子躺在一棵花树下午睡,面容美好,端得是苏念身披的这幅幻象未来样子。
画中的每一笔,仔细认真到仿佛每一笔都是深思熟虑呕心沥血才落下的,外面套着一层极强的妖力,使得整张画被好好的封存起来。
比起桌上那些任何一颗都算是天珍地宝的灵果,仿佛这张平凡无奇的画才是屋子主人至高无上的宝物。
“前辈!你醒了!”系统缩在识海的一处角落,惊喜道。
“嗯。”苏念点头,试图推开门,却果不其然地发现屋子为妖气结界笼罩。
“妖域?”
“对的对的。”系统点头,颇为愤懑道,“那罗琰实在有病,那苏婧娴死都死了千年了,和前辈你有个屁的关系。”
苏念仔细端详着画像,细微地皱起眉。
骨相皮相,都太像了。苏婧娴简直就是一个成人高配版的苏七。
难怪,罗琰要如此大费周折地抓她。
“…或许,还真有。”
“啊?”
对啊。
她早该想到,这几个世界下来,系统选得人,都是或多或少能影响天下走势之人。
又怎会真挑一个普通农户家,死在普通妖兽口里的普通女孩?
事出有异必有妖。
她语气沉下来:“系统,原本的苏七,去了哪里。”
“……”
系统难得沉默,却说。
“那夜,发现她藏身之处的妖物,是噬魂兽。”
苏念不再说话。
噬魂兽顾名思义,专食逝者灵魂,苏七的下场…不言而喻。
她现在知道的情报太少,苏七和苏婧娴的关系根本无法得知,自然也无法轻下结论。
“吱嘎——”
房门被推开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脆。
苏念神情本就绷紧,现在不过多了份戒备。
“算起时间,你也该醒了。”
罗琰穿着一身蜀锦蓝袍,没有提剑,手里提着两壶酒酿,眉眼盈盈笑意。
“你将我带至此处,是何用意。”苏念直接了当问道。
罗琰此人阴晴不定,她现在灵力全无,虽不愿承认,但确实须得稳住对方。
起码是现在。
“用意?”罗琰笑了笑,“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罗琰将酒推在桌上,抬手幻化出两只白玉盏,拍开封泥,浓郁的酒香飘在屋中,仿佛他和苏念只是多年未见的友人。
“左右你已经为我所擒,不如陪我喝上一壶。”
苏念不动声色的懵逼:……
系统:……
原先莫名提起的一口气松下来,它在识海里翻了个不存在的白眼。
不是,您这……追前辈几千里地就是为了陪你喝酒。
就这?
您脑子没病……
哦,抱歉,忘了。
您脑子就是出了点问题。
苏念看了他半晌,拿起斟满酒液的玉盏,未动分毫。
“放心,只是普通的竹叶青,我什么也没放。”罗琰单手托着下巴,懒懒散散地将玉盏里的酒液饮下。
然而苏念还是没有任何喝下去的意思。
“好吧,是我忘了。现在的你,还是个孩童。”
罗琰耸了耸肩,无所谓地将苏念面前的玉盏也饮下,心情颇为愉快:“既然是小孩子,自然是不能喝的……”
……
真是劳驾你还记得她现在身份还是个十岁出头的孩子。
罗琰视线落在她身上,却透过她,看着另外一个人,酒醉人,也似乎是别的什么醉了自己。
他撑着脑袋盯着苏念,忽然笑了,极其小声地道:“你说你,为什么不回来呢?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
说真的,如果她是苏婧娴。
知道自己心上人和神经病一样,随便从大街上抓了一个十几岁和自己几分相似的女孩回妖域,关起来……她大概是说什么都不会回来的。
不仅不回来,她还要提着剑更对方打一架。
然而罗琰才不管那么多,大抵是因为其实他自己也清楚,苏婧娴死透了。
他依旧坐在那里,自顾自地说话:“你百年寿辰那天说要看梨花,我本来是想带你去的,可是那梨花妖跑得有点快,我还没到,她就跑了……你不能因为这个怪我。”
“……”
“还有那天百道宴上,我真不是故意喝你师尊那坛酒的……”
“……”
“还有星海……”
苏念觉得自己仿佛一个大型的垃圾桶,坐在这里听他絮絮叨叨往里面倒了半天千年前的一大堆陈年往事。
一边倒一边道歉,原本喜怒无常的脸色温柔得要紧,连带说话也温声细语生怕吓到对方。
苏念明白得,他可不是在和自己说话。
而是那个已经死透的人。
说实话,她还挺佩服罗琰的。
想她最初修道那几年,鬼还能记自己哪一天哪一顿吃了什么。
苏念没说话,她觉着自己要是再继续刺激罗琰,估计对方又要发疯。
可以,但没必要。
两坛酒很快就见了底,明明酒气对罗琰这个等级的妖修已经完全没了作用,他视线还是迷离开来,趴在桌子上继续看苏念,像是欣赏什么让人心情愉悦的植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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