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音痒得皱眉:“你轻一点,这药涂着火辣辣地疼。”
翠莺更是难受:“阿姐,迟公子把扬州城的名医都找遍了,可找来的药都没什么用啊!”
柿子蹲在脚边,无精打采地嗷呜两声。
这却让雪音忽然想到了陆靖言。
自那晚之后,他便没有来过了,一恍好几日过去,她也没想着再躲了。
反正,她手上还有一张牌,如今也是不怕他的!
明明自己没有做错什么事,凭什么要一直像只老鼠一样地拼命逃跑?
但那手上的痒却让她莫名想起来陆靖言腿上的伤,他那伤时不时就发作,疤痕又疼又痒,发作得厉害时他浑身大汗却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从前,她总是心疼的,可如今想到他在扬州这样潮湿的天气势必又要旧疾发作了,心里却没了任何感情。
他们之间的痛楚,早已不再有任何关系了。
雪音今日未曾梳妆,清水洗了脸之后便简单把一头乌发束起来搭在脑后,她小脸白净温润,眼睛如琉璃珠子似的,平静地望着窗外翠绿的芭蕉树叶,整个人都淡然柔和,美是美的,却像是一副静止的画卷,让翠莺觉得心里一疼。
从前阿姐放弃一切讨好陆世子,那时候阿姐总是哭,却也会因为世子的一句话而心花怒放,情绪饱满而又热烈。
可如今,阿姐总是这样平静温和,偶尔也笑,似乎生活得舒适又自在。
不,还是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她记起来了,不一样的是,阿姐再也没有什么大悲大喜的神情了,就仿佛一个人忽然看破了红尘,再不会爱了。
翠莺心里默默地怨恨着,这一切,不还是怪陆世子欺负了阿姐么!
雪音是被手上的痒和疼唤醒的,她实在是难受,便道:“我去用冷水冰一番试试。”
翠莺“啊”了一声,忽然一拍脑门:“阿姐!我那儿还有一盒子药,是昨日店里的小厮马小二给我的,说是他们祖传的偏方,我没敢用,不如我们试试!”
她哒哒哒地跑到正堂翻找到那一小瓶子药,拿出来挖了一点点涂到雪音湿疹的边缘,小心地问:“阿姐觉得如何?”
丝丝沁凉的滋味传来,竟然不那么痒了。
雪音皱眉:“再多涂一点试试。”
等翠莺把那一片湿疹都涂了药,疼和痒竟然慢慢地消散了,雪音松了一口气:“好似真的有用。”
因着这一小瓶药膏,雪音总算得以睡了好觉,不再因为湿疹的痒痛而彻夜难眠。
可此时有人却睡不着。
太子那屋中彻夜亮着灯,女子的娇笑不住地传出来。
“殿下,来抓奴呀!哈,殿下,您真坏!”
“讨厌,殿下!奴也爱慕殿下,也想伺候殿下呢!昨儿夜里殿下可夸奴是您最喜欢的女子呢……”
……
陆靖言半躺在床上,眉头皱着。
听着那些隐约传来的聒噪声,又接连咳嗽几声。
扬州潮湿,他那日掉入水中,后来又半夜去寻雪音,回来后腿上就疼得不行。
可身上仅有的疗效不错的药膏,他着人送到了扶摇饭馆。
那药膏极其难得,一年也只能制成一瓶,对他的腿效果虽然说也不算特别地好,但也能起得上一点作用。
疼得最厉害的时候,能够勉强止住些疼,让他不至于昏死过去。
而普通的湿疹若是用了这药膏,那可谓是遇到了神药,不出几日便会好得彻底。
陆靖言逐渐觉得腿疼得受不住了,一遍遍地喊人送凉水进来,把整个小腿没入凉水中,能稍微止住一点痒,但没多大会儿,那腿就火燎燎的,像是每一块骨头和肉都在疼。
他躺在床上,咬紧牙关,脑袋都是紧绷的。
没一会儿,陆靖言就满面通红,汗如雨下,那双手几乎要把床单抓破,却不着一声。
张三和李四都快吓死了,到了门口急得直跺脚!
“世子为何要把那药送给齐姑娘?那是世子救命的药!”
见张三着急,李四挠挠头:“世子担心齐姑娘手上的湿疹,说是严重的很,非要我去送药,还是设法骗了齐姑娘,不让齐姑娘知道那药是世子的。”
两人百般焦急,却无计可施,只能眼睁睁地瞧着陆靖言硬是疼得人都要昏迷了。
张三一个大老爷们都快哭了,低声咬牙说:“世子!您不能出事!咱们的大计,苦心经营了那么久,眼看着要成功了!”
李四越想心越乱,干脆说道:“世子,小的去齐姑娘那里把药拿回来!那药是多么珍贵的药啊,齐姑娘就算是用,又能用多少?您离不开这药!”
张三疯狂点头:“对对!你快去要回来!”
李四才抬脚,床上的陆靖言猛地睁开眼:“站住!”
他握紧拳头,眸子里都是隐忍:“你们谁若是出了这个门,便不再是我陆靖言的人。”
张三和李四只能停下来,却都心情沉重。
陆靖言浑身都被汗水打湿,疼痛一次次地袭来,他疲惫不堪,神思都有些恍惚了。
原来人在这样的时刻,会想起来许许多多曾经忽略了的事情。
他声音缥缈:“你们二人陪我说话,转移我的注意力,便会减轻些痛楚。”
张三和李四对望一眼,最终,只能笨嘴拙舌地找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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