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父母皇帝,思行从未向谁下跪过,但思行知道从前种种伤着了你,今日一跪,只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只一次便好。从今往后,我必把你放在心尖上,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只求你……莫要躲着不见我,莫要让我怎么等,都等不到你的消息,好不好?”
雪音瞧着他卑微可怜的样子,瞧着他那从不弯曲的膝盖,竟然跪在了泥地里,她有些震惊。
但更多的,只觉得可笑。
她沉静地垂下眼睑,问:“我说什么,你都听我的?”
“是。”陆靖言依旧单膝跪在那里,渴望着她的答复。
“那好,我希望你从今往后,莫要再出现在我跟前。你若是真的在意我,把我放在心尖上,便放了我吧!”
陆靖言喉结滚动两下,眸子里原本火热的渴盼一沉沉地落了下去。
他把自己的尊严和脸面都踩在脚下,踩到泥里,只求她能再给自己一次机会。
她却都不愿意。
他身体上实在受过太多刀枪剑伤,却第一次觉得,最疼的伤是心口上的那块疤,戳一下,就汩汩冒血。
可他却把刀递给她,求着她来戳。
第37章 议亲
梅府的这片梅花林极妙, 花枝影影绰绰,站在花树下让人有种身临画中之感。
轻轻的风携裹着梅花花瓣飘落,清香阵阵,却也是真的冷。
雪音平静地看着陆靖言:“你嘴上说着有多在意我, 却不知道我有多怕冷。自打落水之后我便很少这样站在风口里, 只要稍微吹一吹风, 就头疼得厉害, 浑身的骨头都是酸的。我每每一难受, 便会想起来自己是为何落水的,陆靖言,那样难捱的日子我是真的不想再回去了。你这样的人, 我不敢再触碰。请你, 放了我吧。”
女人皎白的面孔因为在风中站了一会,的确有些苍白, 头发丝似乎也乱了许多。
陆靖言只觉得自己心里被猛地刺了一下,他的确没有想到她落水之后身体上遗留的问题,擅自在这里堵着她说话, 嘴上说着喜欢她,实际上做的都是让她不高兴的事。
那一刻,他都有些瞧不起自己,他竟然如此蠢!
雪音咳嗽几声,微微垂着头,平静地从他身边离开。
很快, 她走到小厨房门口,梅清婉立即从里头出来,有些仓皇地问:“表妹……你还好吧?我知你会怪我,可你也知道, 梅家势单力薄,宣平侯府如今……”
雪音静静地看着她:“若是陆世子以梅家来要挟姐姐您要我的命,您也愿意的么?”
梅清婉哑然,而后说道:“怎会?我见他是真心实意地……想见你。”
雪音嘲讽一笑:“这世上真心实意之人又有几个?”
最终,雪音没在梅家待多久,她娘梅氏很快就发现了她的不对,低声问了几句,雪音原本打算瞒着,可瞧见亲娘,她便有些委屈,说了实话。
梅氏一惊,捏紧帕子咬牙说道:“清婉怎的如此糊涂!我定然叫你大舅母好好训斥她一番!还有那陆世子,竟然,竟然如此嚣张!纵使他宣平侯府如今显赫,可终究不是龙椅上那位!真当我们尚书府没人了么?”
她回去在马车上还沉着脸说道:“莫要说他从前那那待你,便是他真的改了,你不喜欢,咱也势必不能从了他。我会同你爹爹说说,要他想想法子,若陆世子再这般胡闹,就禀告皇上!”
马车颠簸,雪音安静地垂着睫毛,她想起来那书中关于齐尚书的情节,笔触并不多,但却让人触目惊心。
齐尚书为人正直,能力卓然,可却容易轻信小人,被人坑害,落得全家流放。
上次她提醒了齐游规避小人,爹爹算是侥幸逃脱那次落难,可如今改朝换代,事情的发展与雪音知道的完全不同,她也明白一个人的性子很难改,若是爹爹又交往了什么小人,尚书府说不准还是要遇难。
她不愿意因为自己给爹爹带来麻烦。
“娘,此事不需要惊动爹爹,若是闹得大了面上也难看。我自己注意着些便是了。何况,我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的。”
她实在逼不得已的时候,就要去找宣平侯了,两人是结拜过的兄妹,陆靖言按理该叫她一声姑姑的。
梅氏沉默了会,拉起女儿的手,缓缓劝道:“我知你不想再嫁人,家里也养得起你,只是人活在这个世上终究有依靠旁人的一日。如今你哥哥疼你,可将来你嫂子进门,保不齐是个什么性子的主儿,何况现下的世道若是一个女子不嫁人,终归难得很。娘心底里还是希望你能嫁个好夫君,我女儿这般品性,必定能寻得一个真心实意待你的人,就如你爹爹一般,一辈子把我放在手心里疼。一个人总归要时时坚强,可有个疼你爱你的人,偶尔你也可以懒惰一点软弱一点,音儿,你懂吗?”
雪音如何不知,她如想求个安稳与平淡,势必还是要嫁人,否则一个孤寡女子到了将来注定会是凄凉无比的。
她沉默了会儿说道:“娘,我如今这身子,如何嫁人?”
梅氏心疼地看着她:“凡事都有凡事的法子,前些日子大夫帮你把脉之后,说你虽然底子极其寒,可若是稍加调理,往后也是说不准的。就算是不能生了,娘帮你寻个有孩子的,只要女婿人物品性不错,便就是好的。你说呢?”
雪音有些疑惑:“娘您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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