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锋终是皱了皱眉,声音淡了许多,“你不必。”
可是穆瑾自从见过惩戒所的标准太监宋夷之后,开始反思自己身上缺少的那股“太监味儿”,此刻自然地开始运用自己的学习成果,“哎哟喂,这奴才可不敢当此大礼啊,如果没什么必要的话,就请戎侍卫收回去吧。”
说着,她将手一伸,软塌塌的小布包又被递回了戎锋面前。
戎锋垂眸看了一眼,并不伸手去接,也许真的被穆瑾的态度刺到了,他方才脸上的轻松笑意都消失不见,面容冷凝下来时,比起以往多了不止分毫的气势。
他看着穆瑾,淡淡地抛出了一个足以吸引她注意的诱饵。
“你是不是想救姓段的那个宫女?”
穆瑾阴阳怪气的笑脸僵了僵,也顾不得和他挑事,连忙收回了手追问,“你知道了?”
“我虽不在宫里,却也不会断了和宫里的联络。”戎锋见这张自己朝思暮想,在看到自己时不是横眉竖眼就是讽刺异常的娇艳容貌,在提到那个宫女之后霎时认真起来,连讽刺他都顾不得了,本以为做足了心理准备,已经武装得足够平静的心脏又紧缩了起来。
哪怕告诉过自己无数次,无论她是男是女,是太监也好,是小人也罢,只要是她这个人,就要努力去护她。
但是如今再次见到她真切地表达出对某个人的特殊,坚毅的心脏还是不受控制地翻涌上不甘和酸涩,刺得他直想侧过头去,不再看她为他人在意担心的表情。
穆瑾等了半天,都没等到戎锋说下一句话,寻思你逗我玩呢?
她难看下来的表情尽收戎锋眼底。
戎锋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这么久没有见到我,你不想问一句,这几天我去何处了吗?”
还能去哪,无非就是剧情线被搞得乱七八糟了,你莫名其妙地提早觉悟了进军营了呗。
这么想着,为了段榕榕,穆瑾不得不忍气吞声,“去哪了?”
戎锋如何看不出她的勉强,眼里的光芒熄灭了些,平静地答道:“我已辞去飞鱼卫首领一职,进入军营磨练,如今燕京城郊平匪有功,已位列正六品昭武校尉。”
军营的生活和之前他所历经的二十三年截然不同,在那里实力和军功才是评定一个人的标准,刚去时作为最低等的士兵,事无巨细亲力亲为,训练,出兵,战斗,厮杀,计谋下取,勇谋为上,刀刀见血,不拼就会殒命。
短短月余,让他对某些事的看法发生了一些改变,也坚定了一些想法。
他顿了顿,“飞鱼卫虽权力甚大,但终究没有品阶,我想挣得一个正大光明的前途。”他直视着穆瑾的眼睛,一字一句利落而坚定,似乎这个念头已经在心中徘徊了千百遍,只待此刻将它说出来,“我要护我在意的人,此生无恙。”
穆瑾被这话语里的坚定震得恍惚了一瞬,走神想了一句,果然自古男二都是好男人,放着这么好的男人不要,去和那个狗比皇帝在一起的段榕榕,脑子果然不怎么好使。
不过这时候他哪来的在意的人?
穆瑾眼神一利。
他不会抛下段榕榕这个女主,在外面遇到了别的心爱的姑娘了吧?
会是谁?穆瑾在心中飞速思考,从戎锋回宫到进入军营,这期间绝对没有很久,就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他就勾搭上别的姑娘了?或者是之前就认识的人?那段榕榕那个蠢丫头怎么办!
之前惊鸿一现的徐露昭在脑子里一闪而过,穆瑾越想越生气,瞪着戎锋的眼神不自觉变得杀气腾腾。
戎锋在生死边缘走过无数次,被她一瞪就竖起了全身的警戒,望着她不善的目光,他犹豫了一下,轻声解释:“此番升职,我并没有借助父亲的威望,你不要误会。”
穆瑾:?谁关心你借助谁的威望了!
穆瑾被气得够呛,没好气地问:“与我无关。你先告诉我,打算怎么救人?”
果然,她最在意的,唯一在意的,只有那个小宫女,其它任何事都不能激起她的兴趣。
戎锋苦笑了一下,只是道:“我会将她完好无损地送到你的面前。”
随即他表示,还要进太和殿面圣,让穆瑾回去等待消息就可。
穆瑾望着他沉稳高大的背影满头雾水。
他这说话说一半的毛病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改改?
既然戎锋都这么保证了,穆瑾也暂且保持着一个将信将疑的态度,毕竟这个男二的人设里没有“空口说大话”这一项,正相反他虽然沉默寡言,但言出必行。
这一日平稳地度过,段榕榕一日不救出来,穆瑾就无法安心入睡,在噩梦中徘徊一宿之后头晕脑胀地醒来时,还在思考着戎锋会用什么方法去救段榕榕。
她动作缓慢地起身,因为思考得太多让脑子有点发木,在扣扣子的时候都险些扣错一个。
这时屋外传来小宫女的声音:“穆总管,你起了吗?”
穆瑾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但是想想这么长时间了,她见过的宫女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八成是她们中间的某一个吧。
于是随意应声道:“进来吧。”
有人粉裙娇媚,挂着盈盈的笑意踱步走进,手中端着的水盆映出一张让穆瑾“朝思暮想”的脸。
穆瑾随意一望之下,仿佛当场遭雷重劈,系着扣子的手都停顿在了半空,整个人都定定地看着走进来的小宫女,巨大的惊喜和复杂的情绪一齐涌上,让她一时忘记管理表情,露出似喜似悲的诡异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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