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他们两个被同时放走,被叮嘱了些今年的新岁宴关系重大,万不可掉以轻心之类的话。
出了太和殿的大门,冬日蜜金色的暖阳照射在穆瑾白皙得有些过分的脸上,让她在大殿中憋闷昏沉的大脑略微清醒了一些。
她刚要抬腿回内务府,一转身看到礼部尚书笑容满面的脸正在自己旁边。
“……”这股莫名丈母娘打量女婿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郭大人,还有事吗?”穆瑾声音略有些哑,“如若没有要紧的事,奴才这儿还有些要忙的,就先告辞了。”
“没事,没事。”礼部尚书笑眯眯地道,“只是想问问穆总管,在新岁宴上,是否准备了栗子糕?吾家孙儿贪嘴,就好这一口。”
听到这话,穆瑾又想到戎锋和她说的,小时候因为吃糖太多而长了虫牙,从此对甜食敬而远之的事,忍不住在眼底浮现出几丝笑意。
随即意识到自己对剧情人物产生了不该有的情绪,立刻又板起脸,“戎校尉的喜好,恕奴才无暇顾及了,还望郭大人提醒他,为了以防奴才的备品不合口味,还是饮食自带吧。”
她的一切变化都尽收礼部尚书眼底,小老头也不生气,仍是笑道:“我会为穆总管转告的。”
穆瑾被他笑得瘆的慌,干笑两声,借口还有事,急忙转身走了。
一想到这礼部尚书是戎锋的外祖父,她面对他时就总是有些不自在。
何况自从出现过女主被人骗走的事之后,她对留段榕榕一个人在内务府这件事总有些心理阴影,紧赶慢赶地赶回去,待看到段榕榕有一搭没一搭地整理东西之后,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来。
穆瑾不在,段榕榕干活也没什么力气,正一边心不在焉地整理,一边分心抬头去看门口,穆瑾的身影刚刚出现,她就开心地一把扔掉手里的东西,蹦蹦跳跳地跑到了穆瑾身边。
在穆瑾震惊的目光下,方才被段榕榕拿着记录些什么的毛笔,像个风车一样,在半空中旋转几圈,啪叽一下落到了一个青尊琉璃花瓶上。
给上面的花卉画上了一大片墨点。
“咳,咳。”
段榕榕自知惹了祸,也不敢再粘着穆瑾,连忙跑过去清理花瓶,眼角余光瞥见穆瑾向自己走来,老老实实地立正站好,低头挨训。
穆瑾伸手扶了下更晕的额头,“你这毛躁的毛病,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改一点。”
段榕榕听出了她语气中的疲惫,担忧地抬头去看她,“穆总管,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
“八成是被你气的吧。”穆瑾没好气地道。
她只是随口一说,料想以段榕榕大大咧咧的性格也不会在意,可是她都将段榕榕弄乱的纸张都整理好了,段榕榕还站在原地望着她,眉毛耷拉着,看起来像一只被人踹了一脚的小松鼠。
穆瑾暗自叹了口气,“怎么了?”
“穆总管……”段榕榕磨磨蹭蹭,扭扭捏捏,看到穆瑾的眼神都开始无语了,才一口气说了出来,“你是不是觉得我太笨了,不但什么都做不好,还老是给你添麻烦。”
她说着说着难过起来,“你会不会觉得,如果没有我你会轻松很多?如果一开始我没有撞到你,就不会认识我,这样你会开心很多?”
穆瑾停下手中的动作,望向低着头都不敢看她的女孩。
她很想回答一句,是啊。
但是看见这个傻姑娘真的十分难过,大眼睛里都蒙上了一层水雾,想到她此刻应该被各种男主男配环绕着,要什么给什么,而如今却只能依赖她一个反派,甚至因为怕被讨厌而小心翼翼。
穆瑾心里也难受起来。
傻是傻了点,女主好歹也是一个漂亮又善良的姑娘啊,那些男主男配究竟是瞎了那只眼,怎么就看不到呢?
段榕榕低着头,半晌都没有等到穆瑾的回答,整颗心都开始往下沉。
正当她沮丧得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熟悉的熏香气味袭来,一只纤细秀白的手不甚熟练,甚至不太温柔地,狠狠在她的脑袋上呼啦了一把,把她的发髻都抓掉了一些。
段榕榕怔然抬眼,正看到穆瑾偏过头去,露出一只微红的耳廓。
她以袖掩住口唇轻咳了几声,声音微哑,“下次注意就好。”
听起来答非所问,然而只是简简单单的六个字,段榕榕沉下去的心脏又以火箭直升的速度迅速起飞,让她整个人都变得飘飘然起来。
她看着穆瑾,如同溺水之人望着唯一的浮木,如同在这异世漂泊中望着珍贵的救赎。
穆瑾霎时间觉得段榕榕的气质有点不一样了,但是再回头看时还是觉得傻妞一个,暗叹她都不知道自己失去了些什么,也从未想过争取自己应得的。
“丫头。”穆瑾还是想为自己的任务努力一下,“但凡做奴才的,无一不仰仗着主子的鼻息讨生活,你这种性格,要是做奴才迟早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她认真地看着段榕榕,“即使是我,也不可护你一辈子。”
所以你赶紧觉悟起来,争取你的宠妃之位吧!
可是段榕榕大眼一弯,没有丝毫可惜的意思,“穆总管,你看吴嫔那样,我要是做了宇文睿的妃子,真的会高兴吗?”
正中红心。
穆瑾想象了一下把段榕榕放进六宫,整日和普通妃子一样,争奇斗艳权谋倾轧,连忙在心中甩了甩头,甩掉了她被吃得骨头都不剩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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