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注意到,在戎锋的耳朵温度变得越来越高的同时,扶着她腿弯的力道却放得越来越轻。
戎锋尽力将自己的步子放得平稳而舒缓,力求不让背上的人感到一丝颠簸,直到这一刻,他终于觉得,从前师傅让他扛着百斤重的水缸扎马步的行为,是很有用的。
他侧耳仔细听着穆瑾微微带着颤抖的呼吸,听到她难受的闷哼,又见她即使在面对方才吴嫔的诋毁之语,也沉默不言地趴在他的背上,心底软成了一汪水。
不知是难受得厉害了,还是她从心底就是像吴嫔所言那样认为她自己的,这一语不发地承受骂名的模样,让他感到心怜。
习武之人本就五感敏锐,此刻她不分轻重地埋在他颈间重重呼吸,如兰的呵气全都铺洒在他敏/感的部/位,又让他几乎绷不住皮相,让那抹红晕透过粗糙的脸皮显现出来。
离开宫庙一段距离后,一直沉默地跟在旁侧的顾倾开口道:“不要去太医院,太医院人多口杂,即使是今夜也有当值之人。”
“我自然知道。”被他打断了思绪,语气就不怎么和善。
他一下子意识到,此时并不是只有他和穆瑾两人,还有个堪比烟花亮眼的存在跟在旁边。
穆瑾听到他们两人争论,尽职尽责地继续趴着装死,她脑筋飞速转动着,如何起码将他们两个人之一给打发走。
这两人没有一个让她省心的。
戎锋直接将穆瑾背回了她自己的小院,一把她放到床上,她就裹住被子将自己团了个严实,除了脸之外一分一毫都不曾露出来。
戎锋担忧地看着她通红的脸颊,到底还是以她的身体为重,主动问顾倾道:“她到底被喂了什么东西,有什么办法能缓解?”
顾倾不顾穆瑾的挣扎,半强迫地拽出一只手腕,搭了片刻,又去掀她的眼皮,头也不抬地道,“她吃下了什么很明显,这药该怎么解,你再清楚不过。”
戎锋感觉脸上猛然涌现出一阵热量,他停顿了一下,才继续道:“她是否,一定要和人……?”
顾倾抬起一双幽幽的眼睛,其中的逼视让戎锋凛然,“戎校尉,你想做什么?”
戎锋不再出声,他低头看向一头长发被蹭得散乱,在床上铺陈散开的样子,心中那丝隐晦的悸动如琴弦般震颤起来。
他手脚僵硬,想要恪守君子之礼,将“病人”留给大夫,然后自行离开。
可是他望着穆瑾迷瞪中望过来的凤眼,竟然一步都迈不开。
“戎校尉,你继续停留在这里,是想以身解药吗?”
顾倾的声音将戎锋从怔然中拉了回来,他看向顾倾,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若是我离开了,你打算如何给她解药?”
“够了。”穆瑾低声喝道,“你们两个,给我打一桶冷水来,然后都给我滚。”
她声线微哑,显然是难受极了。
“就你这种身子,还想以冰水压制药性,你不要命了吗?”顾倾将她的手臂放回被子,抬头对戎锋道,“我是大夫,自然有法子让她舒服,总比你在这里,让她放不开要好。”
感受到戎锋那边刮起了北极般的冷风,穆瑾崩溃地想要捂住发胀的脑袋。
这一届的剧情人物到底为什么这么难带啊!
对了,剧情人物。
穆瑾被各种状况疯狂冲击的大脑猛然恢复了一丝清明,女主还在宫庙的祭祀桌底下窝着呢!
这么一想,她瞬间就出了一身冷汗,脸上的红晕也逐渐白了下来。
不知道女主能不能撑到祭祀结束再醒。
戎锋见她神色凝滞,额头有冷感渗出,卷起长衫的袖口为她擦了擦,道:“以她的骄傲,多一个人留下,恐怕就多一分难堪,我走,你好好为她诊治。”
穆瑾并没有感觉轻松,“我说了,你们两个都滚,是听不懂我说的话吗?”她眼尾泛着一抹红晕,自以为凶狠地瞪着他们,“还是说看我现在病了,说的话都不好使了?你们谁敢留下,等我好了就把他鲨了。”
好好一个来自反派的威胁,穆瑾却不知道,落在这两个人眼里,简直被可爱得都要化了。
她还以为自己威风得很,即使在这个时候都不忘刷反派值,努力颐气指使地道,“去给我打一桶冰水。”
戎锋伸手摸了摸她发烫的额头,声音柔得不可思议,“我去打,你别生气。”
戎锋转身出去了,穆瑾又望向剩下的这个,看到顾倾以不容辩驳的目光望着她道,“我回太医院去拿银针,你不必惊慌,这药也不是必须以人舒缓。”
可怜穆瑾从小到大连恋爱都没谈过,一晚上光听他们几个大男人说着这种虎狼之词,早就分不清脸上到底是羞愤还是药效。
她深吸口气,极力以认真的口吻道:“顾倾,我现在有事相求,你不能留下来,段榕榕还在宫庙中,他们要害我们,我情急之下将她藏入了桌子底下,你得帮我救她!”
顾倾眸光一滞,流露出震惊之色:“你是说,你在中了此药之后,在身旁有人的情况下,一直保持着神智清明,甚至计划了我们看到的一切?”
穆瑾觉得有点不太对劲,但是又不知道是哪不对劲,谨慎地答道:“我没看到你们进来,将她藏好之后我就陷入昏沉。”她伸出一只手抓住顾倾的袖子,目光逼人明亮,“你不是不想让我回到原来的样子吗?如果一条人命就这么因我而亡,你指望我不会有想法吗?顾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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