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好了,大家跟着一起蹲牢房,一起抱头痛哭。
听母亲关切,见母亲爹爹眼下一抹青色,憔悴得不成样子,显然这几日担心她,吃不好睡不好,衣带渐宽。
楚长宁心里越发自责:“不怪阿娘爹爹,说来,是我识人不清。”
“这一路上,一路上太子有没有伤你?”等楚若英抱着女儿放到了拂月阁软榻里,长公主内心忐忑地询问。
楚长宁摇摇头,指着跟夏竹秋萍她们站在一处的小翠:“喏,他买的婢子,回头送到他的东宫伺候去,把小花留下。”
长公主一脸茫然:“谁是小花?”
楚长宁指了指小翠怀里的一只花毛狗。
方才太子殿下离去,压根儿没管过自己,小翠此刻后背一片汗涔涔,吓得放下了小花,匍匐在地跪求:“还请县主留下奴婢,奴婢什么活计都能做,吃苦耐劳,不多嘴,只要一口热饭吃就行。”
这小翠虽笨拙,说话倒是中肯,比某些仗着有点小聪明卖弄的奴婢们实在。
总归小翠跟在她身边伺候一场,几日相处,有什么主仆情谊,那是扯淡,且小翠晓得她这几日不在盛京,必然是要留在府内。
刚才不过是一番敲打,楚长宁去看母亲,长公主会意,沉吟道:“公主府并不缺粮,多一张嘴也不是不可,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不该说,少说多做,明白吗?”
小翠连连磕头:“奴婢明白,奴婢一定谨记在心。”
见这婢子乖巧听话,长公主轻轻颔首,朝倚翠看了一眼。
倚翠越众而出,对小翠道:“同我来,带你去安置,日后你就在栖霞阁当差。”
等倚翠领着人出了房门,坐在软榻边沿的长公主感觉裙摆被什么东西一扯一扯,低头一瞧,是一只花毛的小奶狗。
“你就是小花呀,长得憨头憨脑,白乎乎。”似乎听懂了赞美之言,小花兴奋地甩着一截尾巴,长公主稀罕得紧,纳闷道:“对了,你不是一向不喜欢这些小动物吗?”更多好文尽在旧时光
楚长宁一笑,意味深长道:“养狗好啊,忠心卫主,还能赶跑混球。”
远在皇宫里的程玄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尖,推门进入到乾清宫。
刚从大理寺回来,把李筠交给了大理寺卿,暂时关押在大理寺的地牢里。
他到时,院判刚替皇帝诊断完脉象,愁眉不展地走了出来。
见到程玄,院判立即冲他拱手行礼:“太子殿下。”
程玄抬了抬手,问询:“父皇的龙体,如何?”
院判长吁短叹,道:“半年前,皇上一直忧思繁重,夜里难眠,且饮酒无度,导致龙体欠安,本就有中风之征兆。微臣多次劝诫皇上放下政务,静心调养,可皇上每每不当一回事。眼下经脉堵塞,血液流通不畅,昨儿皇上昏迷后人事不知,我与几位同僚共同施针疏通血液,也只是治标不治本的法子。”
院判说得很委婉,程玄听出了弦外之音,也就是说他父皇撑不了多久。
“孤知道了。”程玄面无表情地点头,心里分不清是高兴,还是别的什么。
穿过屏风,进入到内殿寝室,躺在床榻里的中年男人原本燕颔虎首,摄威擅势。自中风后,圆润的下巴瘦成瓜子脸,面容憔悴,形如枯槁。
听见脚步声,床榻里昏睡的帝王睁开双眸,瞧见来人是程玄,迷迷糊糊愣了好一会儿神,歪斜的嘴角一张一合,口齿不清,也不知在说着什么。
程玄听不懂,但可以猜到。
他轻扯着嘴角:“父皇,想问八弟?”
“刚捡回一条性命,龙体虚弱,父皇还念念不忘关心八弟,我的好父皇,可真是舐犊情深啊!”停顿了下,程玄唇角讽刺一笑:“当年,父皇下令抄斩沈家满门,可曾想过为你豁出性命趟过鬼门关诞下子嗣的母妃,可有想过儿臣?”
床榻里的帝王颤颤巍巍伸出手臂,想要去握住立在床前人的手臂,想要说自己也是不得已,想要同他说道自己的委屈……
程玄垂眸,眼神落到那条不受身体主人控制颤抖的手臂,沉默。
早已失望透顶的人,根本不稀罕帝王那几分里掺杂着虚情假意的关怀。
他脚步往边上挪了挪,强压下心头的火气:“父皇好生歇着,儿臣告退。”
追悔莫及的帝王支撑着身体,想要去抓住他的衣角,却什么也未抓到,反而从床榻里滚落下来。
留在殿外的张德子听见沉闷一声,连忙小跑着入内伺候。
直到停在殿外,寒风吹拂,才将程玄涌上脑门的怒火压下,得了几分清明。
身边张峰知他神色不虞,小心翼翼地问:“殿下还未用午膳,想吃什么,属下这便吩咐御膳房。”
程玄揉了揉眉心:“都可,孤不讲究这些。”
张峰听了,暗暗记在心里,又提醒道:“殿下,东宫已经派人整理出来,御书案的奏折都搬了去,摞了一堆,还有西北递来的折子。”
程玄轻“嗯”了一声,突然说:“宫里可有淮扬来的御厨?”
这话,可把张峰问得脑袋瓜子懵了一瞬,说:“属下这就去问问。”
东宫主殿,书房一排架子的书籍,一整面的金丝楠木书案,墙面悬挂的字画摆件儿,无一不是出自名家之手,入目是奢靡富贵的皇室气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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