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以为,这是因着离镇上渐近,农户的生活水平也随之提高了的缘故。可是越是深想,却越发觉得不对劲。
昨夜他们停留的那家农户,还有专门的沐室。这当真是奇怪极了,便是京中的人家,许多人也是在卧房中放置一扇屏风便在卧房中沐浴了的,也只有些大户人家才会有专门的沐室,怎么这户农家要专门腾出一间空房来做沐室?
还有那名莫名出现的云游医者,怎么看都不像寻常乡野间的游医,更可疑的是,怎么好巧不巧便让他们遇上了,仿佛是专门出现就为了给付久珩治疗伤势一般。
再联想到付久珩惧蛇,而这几日他们住的地方便没有见过这类活物。日子再富足,生活在乡野之中也避免不了蛇蚁鼠虫的侵扰的,为何第一日之后,每次的农户都是干干净净的呢?
她昨夜在院中发现的那个香炉,内里的幽香极淡,味道是极好闻的清香。农户之家驱虫,不燃艾草黄蒿一类的寻常之物,反而用这等她都不识得的好物?
似乎有什么答案呼之欲出了。
付久珩脸颊正挂着淡淡的笑意,一只素手便从内里掀开了车帘,他的心上人与他一同坐到了车前来。
他侧头看她,道:“你怎么出来了,不是嫌晒吗?”
钟瑜定定的看着他,目光在他好看的眉眼中逡巡着,好一会儿,启唇道:“你是什么时候和付家接应的人联系上的?”
付久珩回视着她,那一片如水的双目中一片了然。他喜欢的这个女子向来聪慧谨慎,他也知这事瞒不了她太久的,于是坦然回道:“第一日我们宿在农家,我去寻马车之时。遇上的是先来护送之人,接应之人还在镇上。”
“南安王那边一早便知晓你遇刺之事了?”
“不只父王,太后那里应也是同时知晓了。我虽是匆忙动身,然而每到一处,都是会知会当地付氏手下的官员的。我没有按时抵达下一站,自然会有人送信与南边和宫中。”
想到自己被蒙在鼓里多日,钟瑜难免有些气恼。
“那你为何不一早告知于我,看我一人焦虑很好玩吗?”
付久珩目光柔和,伸手想安抚的摸她的头,钟瑜却是一偏头,躲避掉他的碰触。
他收回手,道:“如今梁晖生死不明,虽说他背后之人是谁众人皆是心知肚明,然而这病皇帝养了这么一支精良之军,着实出乎我的意料。是以我初时并不打算将我还活着的消息走露出去,以静观其变,便没急着将事情告诉你。
还有就是我私心里……想这般多和你相处几日。”
她总是世子来世子去,躲躲闪闪的,还时不时摆出恭敬疏离的态度,能这般和她亲近,虽是吃些苦,他也觉得每日都是甜蜜美好的,他不想这样的日子就这样匆匆的结束。
“无澜他们怎么样了?”
付久珩垂下目光:“无澜受了伤,安置在镇上养伤。其他人……”
他没继续说下去,钟瑜也明白了他内里的意思。
“那一步,你打算怎么办?”
“待到了镇上会有人接应,护送我们出雍州,从嘉州往青州南行。”
嘉州便已然是付氏的地盘了,到了那里,她便再不可能逃离他了。
确切的说,一早她便被他仿若藤蔓般牢牢的缠在了掌控之中,那时在山洞中他说,那是她唯一逃离他的机会了,她若不忍心,便只能做好与他纠缠一辈子的准备了。
她无法抛下他,而之后他已然与付氏的人汇合,便是他一人她都不是对手,何况如今还有付家护送的人在,她又能逃到哪去呢?
钟瑜面如青灰,低头坐着,默不作声。
付久珩大致也猜到了她心中所想,虽是心中不舍她难过,却又无法做到放她离去,一时二人均是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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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
两人到了镇上的客栈,接应之人是一个人高马大的男子,年纪约近四十,鹰扬虎视,行走之间气势如鸿,虽是穿着一身普通的黑色衣衫,仍是难掩雄壮威武的身姿,显然并不是寻常之人。
他一见付久珩便几步跨了过来,激动的朝着他的肩膀连拍了数下,口中道着:“太好了!太好了……我就知道,你小子命大!”
钟瑜瞧着那人膀大腰圆的,感觉一巴掌都能把自己给拍死,再看他这几掌全拍了付久珩受伤的右肩处,忍不出小声道:“他右肩有伤……”
这黑衣男子身高八尺,虎背熊腰,一身的腱子肉,面色黝黑,若是胆小的,被这威武壮汉瞪上一眼都怕要吓尿了,是以钟瑜这一声下意识说的极轻极小,却没想到甫一出声,场面中的两个男子全齐齐的朝她望了过来。
她惦记着他,护着他,付久珩心生愉悦,看向她的目光满是柔情。
而对方则不然了,黑衣男子调转了目光盯着面前这小小的一只,满脸的不解,看向了付久珩,疑惑道:“世子,这、这是哪来的?”
世子的队伍中并没有女子,现下这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女子,十有八九便是世子路上识得带着的了。
付久珩未作解释,只是柔声朝着他身侧的女子道:“肩伤无碍的,黄将军瞧着身形魁梧,可不是个莽汉,他下手有分寸。”
被称作黄将军的黑衫男子这下眼睛都瞪直了,眼睁睁的瞧着世子理也未理会于他,轻声细语的亲送了女子回了房间,好一会儿都回不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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