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付久珩之前交待了, 这一层现下空荡荡的并无人受刑,只有几个守卫立在一边。
钟瑜只看了一眼,便皱着眉低下了头, 忍着喉间的不适, 快步的跟着付久珩下到了三层。
三层是一片很空阔的空间, 尽头处有几个看着有千斤之重的大门,付久珩带着她走到了其中一个的面前,上前开了锁。
韩玄彰朝着钟瑜道:“虽说梁晖现下身负重伤, 本也行动不便,不过世子仍是忧心你的安危, 已然着人在今早的饮食中下了药,现下里他浑身无力。不过虽是如此, 小姐还是莫要离近,以防有什么不测。”
钟瑜道:“多谢韩师爷提醒。不过,有一事我有些不明白,他既是本也时日无多了,为何被擒后不曾自尽呢?”
活着,还要多受许多苦楚,既是都要死, 为什么要留着性命遭这份罪呢?
韩玄彰道:“梁三公子确实如小姐所言, 被擒之时便意欲自尽,只是当时的将领早领了王爷的旨意,当场告知他, 若是自尽便将救下他的村民尽数杀死,梁三公子这才放弃了这个念头。”
怪不得……不过这个南安王,略显的有些不择手段,村民们并不识得梁晖的身份,只是出于好心救下他,却要无辜受累。
再一想,这可能也只是个计策而已,若是梁三公子当真死了,杀那些村民也没什么用。
这般想着,钟瑜问道:“世子说梁三公子软硬不吃,那你们没想过用那些村民再威胁他说出那军队的信息?”
韩玄彰微笑,见着门锁已然打开,伸手有礼的摆了个“请”,答道:“梁晖受了这许多苦都不曾开口,要让他说出军队的信息,只怕这些村民的份量还不够。”
付久珩将钥匙收了好,回身引了钟瑜一同入内。
这间屋子虽是处在地牢底层,然而布置却还算完整,床榻,桌椅,边上还有个木架子,上面摆了许多药瓶和绷带一类的物件。
屋子的门边和床边,各有一个守卫,桌前还立着一个老者,瞧着模样是个医者。
床榻上一动不动躺着的便是梁晖了,他已然瘦得皮包骨,置在被外的手上每一个关节处都有淤青,显然之前有受过刑,整张面上泛着死气,气息微弱,苍白的不似活人。
他闻声微睁了双目,却不曾朝门边看来,眼中只是一潭死水,仿佛对人世没了一丝丝眷恋。
守卫和医者朝着付久珩和韩玄彰行过了礼,付久珩朝着床上之人道:“梁晖,有人要见你。”
梁晖目光呆滞着,半点反应也没有。
钟瑜看着已然一只脚迈进了棺材的梁三公子,叹了一声,道:“梁三公子,好久不见。”
死水一般的眼瞳因着这一声微微有了焦距,他极缓慢的转过了头,看向了门边立着的几人,先是看了一眼钟瑜,随后看向了付久珩。
他极轻的笑了一声,勉强虚弱着道:“世子,看来你当真走投无路了,竟连个不相干的小女子都请过来当说客了。也不曾想,我有今日,便是拜她所赐,我只恨不得杀了她才好,又怎会听她所言。”
付久珩并不动怒,淡然的回道:“她当日射了你两箭,不过是为了自保。就如同你和她无怨无仇,可你当时依然得下手杀她一般。这个道理聪慧如你,怎会不明白,何况后来她还放了你一马,饶过了你的性命。你没理由恨她,也并不恨她。”
“即便如此,可她是你的女人……和你们付家有关的人,我都恨。”
付久珩正欲再言,钟瑜却拉了拉他,道:“我想和梁三公子单独待一会儿。”
他如何能放心留她一人,当下道:“不可。”
钟瑜恳切的望向他,小声道:“你在这,我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的,我岂不是白来了?也白白被一层和二层的那些东西惊了一场。”
付久珩犹豫半晌,看了看床上的人虚弱苍白的模样,这才道:“好吧,你定要照顾好自己,莫要掉以轻心。”
钟瑜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边上的医者和她交待了几句,付久珩手一抬,便带了韩玄彰和其他几人出去。
室内安静了下来。
钟瑜弯下身子抱起一只木凳,到床边两步距离处放了下,随后坐了下来。
“钟瑜,你不怕我杀了你吗?”
钟瑜微笑,望着他的目光恬静而坦然,道:“世子说的对,你不恨我的,也不想杀我。要说胁持我做人质,倒还有几分可能,不过依你现下这样子,只怕也难。”
她初进来时,梁三公子听闻她的声音,不过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若他当真如他自己所言,怨恨她射了他那几箭,这一眼应是包含着恶狠的恨意才对。
梁晖未再言语,静默的躺着,缓缓合上了双目。
钟瑜道:“你就没什么想问我的吗?”
梁晖不为所动,仿佛是一个已经死了的人,听不到任何话语,也没有任何反应。
“你就不想知道,我明明和宋元京在一起,怎么转眼便跟在了世子身边?宋元京是你的好友,你就不关心他吗?”
听得此言,梁晖终是慢慢睁开了双眼,宛若死水般没有生气的眼睛看着钟瑜,依旧一言不发。
“这件事说来话长,说来确是我对不起小宋公子。我是半路被认回钟家的,你也知道,可与你不同,你是男子,可以靠着自己在外行走。中了举,又有战功,在外帮了家里挣得了脸面,梁大人看中你的才能,虽不说是出自真心,但待你总归是不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