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也是王府里出来的,一眼也不敢多看,抬手便挥鞭驾车。
钟瑜坐了会儿才止住了头晕,侧头看过去,付久珩一手虚揽着她,伸手递给她个水壶。
钟瑜满面不快的伸手将水壶隔了开来,心中原本不肯承认的那股恼意,再没了束缚。
她怒睁着一双杏眼,气愤的道:“你干什么啊!”
付久珩心情愈发的好,瞧着他日思夜想的眉眼,伸手抚了下她的面颊,道:“瞧你非要来军中,都晒黑了。”
钟瑜这才注意到,付久珩乍看风光依旧,可是现下里离近观察,才发现他竟有些瘦了,眼底也带了些许的疲惫。
他见钟瑜打量着自己,便带了抹委屈,道:“瑜儿,你真狠心。初时我见你神色极佳,还以为你一点都不曾思念过我,只恨不得当时就将你掐死在那。后来见你因着杜莺儿失了态,我才稍稍宽了心。”
他的双目澄澈而温柔,钟瑜低下头,不敢去看他的双眼,只怕自己就要控制不住内心奔腾着的心跳,就此沉沦进去。
“瑜儿,我们为什么要这样呢?我们明明彼此倾慕,为何偏要互相折磨呢?”
这或许就是他们的死结吧,一个不肯放手,另一个又固执不肯相就。必须要有一个人妥协,才能有一个圆满的结局。
“互相折磨,是因为世子你不肯放手……”
付久珩自嘲的笑了下,苦涩的道:“可你有试过去接纳我吗?我有试过,我不只一次的想要去放开你成全你,可是我失败了,我做不到。而你呢?你总言说和我在一起的路有多艰辛,可你有试过哪怕一次,陪着我一同走下去吗?”
钟瑜一时哑口无言,付久珩目光微凉,落寞的移开了目光,嘲讽的道:“钟瑜,你这个懦夫,你不敢面对自己的感情,不相信我也不相信你自己,我看不起你。”
钟瑜偏过头看向了一边,不敢承认或许她确实如他所说一般。
付久珩看了她许久,最终渐渐松开了揽着她的双手,似乎也有些恼她的懦弱和固执。
二人僵持着一路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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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瑜被接回了王府,一切仿佛都没发生过,杜莺儿也被送回了习州的杜家。
付久珩那一日字字诛心,逼得钟瑜毫无退路,之后的几日,总时不时的想起他的话来。
她以为自己如斯豁达,为了避祸,还曾言说让他先纳个妾室。可真当那一幕到了眼前,即便只是看着他与杜莺儿暧昧着说了几句话,她便心中有如蚂蚁啃噬般难熬,凭心而论,她真的能做到看着他与其他女人共结连理吗?
他说她不曾去努力过哪怕一次,可是明知是万丈深渊,还真的要跳过一次,方知前路不可行吗?
钟瑜陷在迷茫中,满心的纠结惆怅,以至于回来了四五日,才想起来这几日一直没见着张娇娇。
找了府中的下人问,说是张姨娘娘家人半个多月前染了病,她回乡下探病去了。钟瑜觉着这事怪异的很,张娇娇在府里只有她一个朋友,可她只知道张娇娇从小是在教坊长大的,从没听她提过还有亲人在外面。
再细追问时间,张娇娇离府的时间恰好是自己在军营中见到她的时间。
这般推算下来,这离府去照料亲人大抵是她当时用来离府的幌子,为的是可以离府去守备军见王爷。
可是事情已经过了二十多天了,她怎么还没回来?
难不成王爷真的同意带着她一同巡军了?
想到那个躺在残羹冷炙中的篮子,钟瑜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决定还是去她的院子中先看看。
带着问桃行了过去,那小院子的门上锁着重重的锁,钟瑜试了下打不开,便又去寻了管家。
管家正安排着小厮打理马匹的事,见着钟瑜过来,当下上前客气的打了招呼。
钟瑜开门见山的问道:“张姨娘院子的门为何锁了?”
管家恭敬的回道:“杜夫人说,毕竟张姨娘不在,怕这院中丢了物件。”
“那劳烦您帮我开下锁,我想进去瞧瞧。”
管家目光游移着,似是有些顾虑,钟瑜微微皱眉,问道:“莫不是内里有什么是我不能瞧的?”
管家讪笑道:“这怎会,只是那院子空了半个多月了,怕小姐进去了沾染了灰尘。”
起初钟瑜不过是想随便看看,可管家这一番犹豫,令她生了许多狐疑,反倒更加坚定要去看看。
“那就劳烦您和我过去一趟了。”
管家无法,笑着应了声,一边和刚刚的小厮交待了几句,便回身取了钥匙,和钟瑜一同往了那小院子行去。
门锁解了开,管家将门推开,钟瑜抢在他的前面行了进去。
原本搭在小院中央的戏台子已经被拆得七零八落,显得四处空荡荡的,院子里的绿植因着无人浇灌花儿也尽数谢了,干枯的花瓣落了一地。
钟瑜视线在院中扫视了一圈,随后抬步进入了屋内。
不过半月余,屋里已然换了另一番景象。
原本放着许多首饰脂粉的妆台如今空空如也,墙上挂着的戏服也不见了踪影,钟瑜几步行进内室,屋里原本精致贵重的用具已然被撤了下去,桌子上空空的,只有一页写了几个字的纸。
她伸手轻轻将那页纸执起,上面似是她谱了一半的戏曲,哀哀怨怨的唱词,道着的正是前不久钟瑜讲给她的那个凄美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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