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中的泪水越涌越汹,一时泪眼模糊,她抬臂在脸上抹了一把,努力的将月光下的面容看清楚,扯了一抹笑出来,道:“我都挺好的,只是哥哥,我想你了。”
谢琰终是禁不住这一句话,眼中的泪珠也落了下来。
兄妹二人相拥着,好一会儿才渐渐平复了情绪。
二人坐在院中的石桌边上,谢琰将钟瑜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见她养尊处优的一根头发丝都没少,却依然未能安心,张了张口,却又静默了,半晌才道:“瑜儿,世子他可有……为难于你?”
钟瑜摇头,安抚的道:“哥哥,世子除了不让我离开,其他事情也算是未逼迫过我的。”
说着,她将这一路来的事情尽数叙述了一遍。
虽说之前二人通过几次信,然而在信笺之中许多事不方便言说,加之宝鸢公主初离世之时,谢琰大病一场,后又一直沉浸在丧妻之痛中,也提不起精神去与她说些太多,如今,二人才算是将分别后彼此发生的事情详细的了解了。
月圆已经按照钟瑜之前信上所说,由谢琰出面要回了谢府,而钟瑜失踪一事,则由世子安排了假的人证物证,说是人已经死在了外面。
从此,她和那个令她作呕的钟府,再无瓜葛了。
谢琰听着钟瑜讲述落水一事,眼中尽是憎恶:“这个钟紫茜!她竟做出谋害手足这般恶毒之事,定要让她付出代价!”
想到这个满心污秽的原女主,钟瑜已然没有了初时吃瓜围观的心情,她冷哼一声,道:“世子也曾提过要着人在京中杀了她,可我倒觉得,就这般要了她的命太过便宜她了。
算起来,她三番两次的谋害我,哥哥你刚刚提到的那封匿名信,应也是她为了让公主嫉恨于我,才悄悄寄到谢府中的。”
这一世,因着她的穿越,钟瑜和谢琰这对无血缘的兄妹并没有按着原先的剧情结成夫妻,两人虽是关系较好,但在他人的眼中,并无半分越矩,也联想不到什么私情之类的事。
不过有一个人除外,那便是另一个和她一样,知晓前世剧情的人。
钟紫茜,只有她和自己一样,知晓前世钟瑜和谢琰的情分不止兄妹,他们后来还成了亲,是夫妻。
想到宝鸢公主生前最后的一段时光里,竟因着这个女人的一封信,浪费了许多在悲伤和困扰中,钟瑜暗暗握紧了拳头,目光中闪过一丝狼戾。
“哥哥,她的事你们都不要插手。等回了京,我要亲手收拾她。”
提起宝鸢公主,谢琰的眼中复又浮上灰败之色,他出神的望着洒在地上的月光,躬着身子,再寻不到一丝往日的风采,怔怔的道:“瑜儿,看到你过的好,我便可以放心了。”
“哥哥,我听闻你来雍州……是降职?”
谢琰勉力一笑,道:“是我自己求的,瑜儿,我想带着她留下的东西,来个清静的地方,谢琰已经不是原来的谢琰了,我无心也无力再在朝堂之上争权夺利,只想安静的过完后半生。
宝鸢她……去了,曾经的她是那样的鲜活,我住在京中的谢府,每一个角落都是她的影子,每一处都写着与她的回忆。那时的我是那么的自负,明明她没有错,可我却没有好好待她……都怪我,不能早早想明白,待我这榆木脑袋终于想通了,可她却已经不在了……”
说着,他哽咽的低下了头,道:“是我对不起她……”
钟瑜伸手扶在他的手臂上,温声劝道:“哥哥,我相信公主她不会怪你的,你们的婚事突如其来,你一时不能接受也属人之常情。可是你已经在努力的改变了,哥哥,公主她是爱你的,她也会明白你的。
要怪,也只能怪这皇权争斗的无奈,怪付太后的狠辣,怪皇帝的绝情。”
谢琰垂目,遮下眼中的悲痛,轻道:“瑜儿,宝鸢她被人害死了,可悲的是我却不知道要去找谁报仇,如何报仇……我是个无能的丈夫。”
钟瑜猛的摇头,双手将他的手握在手中,双眼努力的望进他的眼中,道:“哥哥,我能懂你的心情,可是不是这样的。曾经,我在南安王府里有一个朋友,后来她因为听到了王爷和黄将军的机密,被灭口了。
我……一度也如你这般难过自责,我曾经也想过,我算是什么朋友,眼睁睁看着她枉死,我却不能做点什么。可是哥哥,现在我已经不这么想了,也许我们好好活着,才是对亡者最大的安慰。
皇帝也好,付太后也好,南安王也好,皇权之争向来波云诡谲,站在他们的立场上,许多事也难分出对错……如果那一天死的是你,你是希望公主和我忘却仇恨与伤悲,好好的活着,还是拼尽全力蚍蜉撼树搭上一条性命,一辈子陷在仇恨和自责中?”
这些谢琰都明白,可他就是没有办法不去悲伤,不去自责。
那样活泼明朗的少女,一心一意的爱着自己……
喉结微动,谢琰将苦涩一点点咽下,许久,才缓缓从悲伤中回过神来,朝着钟瑜道:“瑜儿,我不能再失去你了。
西境,西境根本不需要援军……肖宛旭的大军自去年便在西境一路大捷,西边诸小国尽数归降,缘何会忽然失守?唯一的可能便是,肖宛旭和西边诸国早已协商好了,这不过是合演的一出戏,为的只是让付家可以顺势从南边起兵北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