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骆琦给厂里打电话请了假,在家踏踏实实地休息了一天。许是穿越后身体素质强壮,骆琦再也没有发烧,只是精神依旧不好。睡了一晚,再醒来依旧生龙活虎、念秦已经是二年级的学生了,他们班的大部分同学都参加了H小兵,每日里走街串巷的NGM,别提多热闹了,但骆琦不允许念秦去,陆敬军对闹革命这事儿也十分的不赞同,没办法,念秦只好每日都待在家。骆琦并没有因为他不上学而搁置他的学业。
小学的课程并不难,骆琦找厂里读完了小学的家长们要了书,每天下班回家亲自教导念秦,四岁的还一直没上幼儿园在家疯玩的贝贝也被抓来听课。
贝贝一直是被梁兰香带着的,隔辈带出来的孩子总是要娇气一些,陆贝贝就是娇气包中的佼佼者,偏偏她又是捡着骆琦和陆敬军的优点长出来的孩子,胖胖的带着婴儿肥的脸蛋,红润的嘴巴,小巧的鼻子还有一双水汪汪黑得像葡萄一样的大眼睛,每当受了委屈,她那双大眼睛就能在两秒钟之内憋出眼泪,而后要掉不掉的看着你,萌得让你舍不得苛责她。
贝贝是个好动的孩子,让她安静地读书简直要了她的命,于是她被骆琦教训了一通,而后含着眼泪可怜巴巴地跟着骆琦数数。那副小模样可怜极了,除了冷下心肠的骆琦,家里其他三人都心疼不已。
陆敬军最疼贝贝,最先受不了她这幅模样,但妻子早就和他沟通过孩子的教育问题,在她教育孩子的时候他不能插嘴。陆敬军忘了会儿天花板,咳嗽了一声,站起来往外走。
梁兰香也心疼得很,但叫她念书也是为了她好,总不能做个小文盲吧于是梁兰香也出去了,屋里就剩下母子三人。
念秦在做骆琦布置给他的作业,装作十分忙碌的样子,一眼都不敢看贝贝。
陆贝贝觉得自己被全家人抛弃了,但在妈妈面前她又不敢不听话,于是眼泪都掉下来了,渐渐地念书的声音也没有了,只剩下抽抽搭搭地哭声。
陆敬军和梁兰香在院子里蹲着,心都碎了。
梁兰香摘着菜,忍不住朝陆敬军抱怨:“这晓琪也太严格了,你看贝贝都哭了。”
陆敬军走过去蹲着帮忙,道:“贝贝是该学点东西了,念秦像他这么大的时候都会背古诗了,她啥也不会。”
这些年来,这支部队的人员调动十分大,当年家属院的熟人到如今还在的除了丁桂兰两口子也没别人了。骆琦也成功的混成了一个老军嫂,如今走在家属院里,谁见了她都得叫她一声嫂子。
家属院当年办的托儿所也早在两年前就不开了,倒是在军区大院最边上的公社小学里开了一家,家属院里的军嫂们也并不十分愿意把孩子送过去,而公社里的孩子们都是散养着长大的,也不会有人将孩子送去里面,托儿所开了不到半年也就倒闭了。而陆贝贝上学的事儿也就这么耽误了下来。梁兰香回家的日子也就遥遥无期。
陆敬军的这话梁兰香就十分不愿意听了:“当年念秦会背古诗是因为他上过托儿所,咱们家贝贝可一天学没上过呐。等贝贝上学了,指定也像念秦这么聪明。”
念秦的学习成绩很好,每个学期都是班上第一名。东屋上他的奖状就挂了两排、对于梁兰香的这句话,陆敬军简直不能更认同了:“妈你说得对。妈,这顿饭我来做吧,你歇会儿。”
来家属院带孩子后梁兰香除了捣鼓院子里这一块巴掌大的菜地外啥体力活儿都不用干。在贝贝会跑会跳后唯一能体现自己价值的事儿就是做家务了。一听陆敬军要抢走她实现自我价值的唯一机会,梁兰香和陆敬军因夸赞贝贝而短暂达成的友好共识在这一刻消失殆尽,她眉眼一耷拉:“不用你,你去干你的活儿去,我自己做就行。”
陆敬军心血来潮想做一顿饭的初衷只是想让梁兰香轻松一天,梁兰香不让他做,熟知梁兰香品行的陆敬军也不抢,摘好了菜从善如流地便去了营区巡查。
三年的时间,陆敬军并未升迁,至今还是个营长,但他们团的副团长已经年过五十,最多再过两年就要转业了,而陆敬军是最热门副团长人选。团长也有意无意地暗示过陆敬军。
陆敬军也只跟骆琦透过口风。
1965年的冬天格外的冷,进了十二月,就下了好几次雪,次次都厚的很,骆琦他们二厂的效益在这一年跌了很多,一厂那边的单子也少了好多。但厂里效益不好并不能影响到骆琦他们。每个月他们的工资都是按时发的。
而自打去年开始,骆琦就再也没有给报社写过文章。她并不是是个时代土生土长的人,现在这个时候正是最敏感的时候,是写错一句话都会被定罪的时候,骆琦唯一能求的就是稳。
66年的一月份,陆敬军驻地的后山上的山坳里关进了一群人,据说那都是上海那边来的知识分子,都是那边大学里的教授,是有名的臭老九。
骆琦听了陆敬军的话,久久的没有说话。
周末那一天天晴,骆琦借口去镇上买东西,却在半道时转了方向,从山的另一边绕到那个山坳处。
她在半山腰,看着那个原本就不大的山坳里面盖了两排小小的泥巴房。泥巴房的附近都是新开垦的土地,一群文质彬彬的人扛着锄头在挖,而在他们的附近,站着许多个带着红袖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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