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因极度紧张的情绪像是被这道声音戳了一个针眼,莫名其妙地泄了个干净,虽然她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在知道明明年龄比她小很多的安德鲁前来之后她会觉得安心。但就这么一个松懈,属于躯体的疼痛瞬间席卷了她。
叶因闷哼一声,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的胸口上横亘着一道狭长的剑伤,鲜血争先恐后地从她的身体中流出。然而她记得清楚,亚伯拉罕的剑根本就没有碰到她分毫,这仅仅是剑风带来的伤,亚伯拉罕竟然如此厉害!
叶因有些担心地看向安德鲁,下定决心,如果安德鲁不敌,她就算是拼了性命也要为对方争取一线生机。
但是安德鲁似乎并不领情,他除了刚开门的时候看了叶因一眼,之后就再也没有看叶因了。他皱眉,一手将木板门彻底掀开,不耐烦地冷声催促道:“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出来。”
叶因的嘴唇动了动,刚想告诉他自己想留下来帮忙,就听见安德鲁嘀咕了一句:“好狗不挡道。”
叶因:“……”
好像是在骂她。
叶因一口感激的老血噎在喉咙眼,愤愤看了安德鲁一眼,侧身往上爬。不知道为什么,亚伯拉罕竟然只是警惕地看着安德鲁,并不阻拦她,仿佛在这个战场上,她真的是那个可有可无的挡路的坏狗。
一动,叶因才发现自己胸口的伤并不只是看起来骇人。她感觉自己胸口像是被撕裂了一眼,一半身子拖着另一半勉力前进,没两步命就去了十分之□□。
或许是看她的脸色过于苍白,顶上那个刚骂完她的少年皱了一下眉,一声不吭地抓住她的手腕,一用力就将她拉了上来。
“在这里等我。” 他淡淡瞥了她一眼,多说了一句,随后,他一脚将身旁的一个黑色布袋子踹到她的面前,“拿好你的木头娃娃。”
叶因捡起来一看,果然是自己的木偶小因,她又噎了一下,想反驳“这玩意不是娃娃”,但是安德鲁仿佛一只身姿矫健的猎豹,已经化成一道虚影隐没在了地下。
地下室中响起了让人担忧的打斗声。
叶因的心脏揪了起来,她将小因放了出来,吩咐道:“必要的时候帮他挡一挡。”
小因乖巧地点点头,小身子刚爬下楼梯,就被安德鲁一脚踹了上来。小因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还伴随着安德鲁有些烦躁地一句:“别碍事!”
叶因接住小因,嘴角抽搐了一下,终于不准备插手了:看来这个家伙信心十足,根本不需要她的滥好心。
叶因转而打量起四周的情况来,一看,她傻眼了。
以地下室的木门为圆心半径五百米的范围内,倒了十几具修士的尸体,他们脖子歪斜,一看就是被直接扭断了脖子。唯一一具身上有打斗痕迹的修士衣服都破了,身上遍布着类似于猛兽撕咬痕迹的伤口。
想起刚刚安德鲁跳下地下室的姿势,叶因心中一动,这难道是他的异能?
然而她来不及深思,胸口的疼痛就扯着她背过气去。她将呻|吟声和着血咽了下去,捂住自己的伤口,温热的液体源源不断地从伤口中涌出,她的神智开始变得不清晰,叶因知道只是失血过多的前兆。
犹豫了片刻,为了自己的小命,她终于忍不住冲下面吼了一句:“快点解决,我要死啦!”
说是吼,其实她的声音从喉咙深处挤出,比蚊子叫还小,一口气出去,两分的声音,八分的血雾。
地下室传来了安德鲁的声音:“你好烦!”
听着安德鲁生龙活虎的声音,叶因心下稍定,心想:“看来他真的可以轻松解决。”又分了分心:“自己也太菜了,竟然要一个小朋友救,丢死人了。”
一边想着,她的意识逐渐涣散。明明在自己身边响着打斗声都像是蒙了一层雾,和自己隔着一层玻璃,变得朦胧而不清晰。
在眼前彻底黑过去的时候,她看见一个人从地下室中走出来。他身量未长开,白净的小脸上全是鲜血,最让人惊讶的是,他喘着气的时候,竟然有几点白色的利齿从他的嘴唇下露出。叶因看见对方向自己走了过来,拖着一只看起来无知无觉的手臂,停在了她的面前。
因为失血过多,叶因的大脑一片混沌,似乎本来是要说些什么,但是压根没有来得及张嘴,大脑就当场关机了。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她好像听见对方说了一句什么话。
大概是在骂她这个没什么用处的累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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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副本中昏迷过去是一件十分不美妙的事情,叶因一边昏迷一边担心自己被抛尸野外。等费力清醒过来的时候副本竟然已经结束了十二天了。
她躺在和徐晚洲约定好的商场之中,身下是商场里的进口高档床垫,身上盖着柔软的鸭绒被,床头摆着一只小木偶,床沿坐着一个大帅哥。
大帅哥若有所察,转过头来,温柔地看着她:“醒了?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叶因直勾勾看着徐晚洲,傻乎乎看了半天,才醒过神来。失去意识之前的所有画面回笼,她一开口就关心起安德鲁的情况来:“你有看见救我出来的那个……”
她话没有说完,就被徐晚洲打断:“我看见的时候你满身是血地倒在夏港村的小巷子中。”
叶因嘴唇动了动,决定先听徐晚洲说完。
徐晚洲小心翼翼地将她扶了起来,打开一瓶没开的矿泉水递给了她,继续说道:“我在离开副本之后,因为迟迟没有看见你按照我们的约定前来商场,就决定去夏港村找一下你。我去的时候夏港村周围已经解禁了,有好几个从副本中出来的玩家正从里面走出来。我等了一会,没有见到你,就自己走进了夏港村,在一个小巷子中找到了浑身是血的你。”
“那个时候你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我连忙把你带回商场包扎伤口。” 徐晚洲笑了一下,“我差点以为你醒不过来了。”
叶因的目光在他讲述的时候看向了床垫旁边的地面,果然在那里看见了一些医疗用品和一套沾满血的脏衣服——是徐晚洲之前穿的那套,而徐晚洲身上也的确换了新衣服。
“我并没有看见有什么人和你在一起。”徐晚洲把准备好的面包递给叶因,“副本中哪里会有人会救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叶因的眉头皱了一下,没有说话。在听见徐晚洲的最后一句话,她的心中涌上了一丝不高兴,但是这不高兴在徐晚洲体贴了她几句之后就烟消云散了。
等徐晚洲去整理物资的时候,叶因才想道:“安德鲁是什么时候离开的?离开的时候竟然一声不吭?他也受了伤吧,不知道受的伤重不重?”
然而那就是一个连姓名都不愿意和她交换的陌生人,他们只不过是萍水相逢,以后多半也没有机会再见了。
所有的感激只能被她藏在心底,要是有机会,她会报答。
缓了一会,叶因才开始查看自己上一个副本的进度和奖励道具。因为副本的后半程她都是昏迷的,所以副本只完成了百分之五十二,开启却没有百分之百完成一个支线剧情——猜到陶土罐中的是骨灰,带出了若拉——准确点来说是安德鲁带着她和若拉的骨灰帮她完成了主线。
其实昏迷的时候,她的潜意识并没有停止工作,反而连轴转了十二天。叶因对副本的大概剧情形成了自己的猜测:
哈德利神父本来是一个医生,在来到小镇之后阴差阳错发现了镇民的怪病。他知道治疗的方法,却并没有用自己医术行善,医术成为保证他权力的依仗。他告诉镇民,他们小镇上藏匿着一个恶魔,要是不献祭、不喝药就会被恶魔附身,进而做出万劫不复的邪恶举动来。他将真正能够产生作用的药物混合在骨灰之中,让镇民以为是献祭者的骨灰和他的神术起了作用,进而提高他的地位、增加他的权威,将自己塑造成了一个在山谷中可以为所欲为的神。(现象就是大家对献祭活动无限崇拜及神父奢华到和整个镇子格格不入的教堂)
而贝拉则是一个比较特殊的镇民,她曾经接待过安德鲁的亲生父母、若拉以及叶因,贪下了对镇民来说巨额的财产,大部分值钱的物件在外乡人死亡之后就被她销赃了,但她却唯独留下了可以证明安德鲁父母的东西。这很有可能跟安德鲁父母的身份有关,安德鲁的父亲认识哈德利(甚至有可能是哈德利的同行,知道治病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可是让人奇怪的是贝拉竟然收留了安德鲁并抚养其长大,要知道贝拉并不是一个富有母性和同情心的女人。
唯一的可能就是安德鲁对她而言有利用价值。安德鲁在贝拉心中说不定是可以在没有外乡人的时候用来献祭的候补人。要是贝拉家被抽中作为祭品,她只能献出自己或者亲人的性命了,这个市侩的女人显然不愿意。所以她抚养安德鲁更像是圈养自己的储备粮,以满足不时之需。
同时,叶因认为:除了她进入小镇的那个山口之外,小镇中应该还有另外一条通向外界的通道,不然神父房间不可能有那么多新潮的摆件和家具,同时,安德鲁也不可能带着受重伤的她穿越小镇离开山谷,谁也不知道那些疯狂的镇民为了多一个献祭者能做出什么事情来。但由于她的昏迷,这个疑问恐怕要打上永远的问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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