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娘的,又没打中。”左玄裳面露不耐,懒得再去找石子了,干脆抱臂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你说说吧,哪错了?”
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他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徐徐道:“我错在不该惦记你的副城主、不该拿他作为我们之间的赌注、更不该肖想他的身体,总之,我连提都不该提。”
“态度倒是不错,不过你既然知道我的东西不能惦记,又为何非要提那一嘴呢?莫非……”她负手走近路沉月,扯了扯嘴角,“是仗着你路家的势力,觉得我不敢把你如何?”
第29章 护短
路沉月初次见到左玄裳,是在八年前的武林大会上。此前北屠之名响彻江湖,他一直都想见识一下,这位传闻中七岁烧死全族的小女孩长什么模样。
等到他真的见到时,却不免有些失望,看起来与普通人也没什么两样嘛,他还以为是多凶神恶煞的女子呢。
后来左玄裳继承了城主之位,魔道六教时不时便开个会,他这才同她有交集起来。
在他认为,那些传闻不过是夸大而已,一个比他小了三岁的女子,能可怖到哪里去呢?
可眼前这张似有俏皮的笑脸,却完完全全推翻了他以往的认知。
“左玄裳,有事好商量,我已经认错了不是吗?”他吞咽一口,强制性的让自己保持冷静,“虽说我路家比不上四个世家大族,但好歹也是大黎一等一的皇商,你没必要为了一个小小的副城主,得罪我们整个路家吧?”
他说得没错,路家来往的人都是达官贵族,又是当今陛下钦定的皇商,得罪路家的确会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可……路家并不是朝廷中人啊。
左玄裳微一挑眉,唇角的笑意未减半分,悠悠道:“倒是也有些道理。”
手里的弹弓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在另一只掌心里,路沉月闻言正当松了一口气,却又忽见她垂头在地上寻了两眼,弯腰再次捡起一枚石子。
“路沉月,我想你还是不太了解我。”她敛起眼底笑意,将石子放至皮筋内缓缓拉开,“别说得罪你们路家了,就算阎王要从我这里抢人,那也得经过我同意。”
随着尾音落地,捏着石子的那只手同时放开,路沉月尚未来得及看清它的飞行轨迹,便忽觉右眼一阵锥心蚀骨的疼痛,在刹那间遍布整个头皮。
一声尖利的惨叫惊起林中飞鸟,人迹罕至的深山密林此刻只能回应他以无生和无望。
疼痛使他无法睁开另一只完好的眼睛,只能用耳朵去听那踩着枯叶慢慢走近的脚步声。
“啊,这次打中了。”
左玄裳面无表情地丢掉手中的弹弓,连一眼也不曾多给他,双腿一跃登时便消失在了树林中。
待她刚迈进出野楼的门槛,一个黑影顿时飞到了自己的脚边,仔细一看,这不正是息暝会的弟子吗?再抬头一望,前方已经横七竖八地趟了多名息暝会弟子,而叶芙和池墨正端端正正立在不远处。
“秋高气爽的,大家火气这么燥吗?”她负手跨过那些疼得死去活来的人,径直走向池墨。
身后有一名弟子撑着长剑勉勉强强站起来,冲她怒喝道:“左玄裳!你到底将我们主上带去了何处?!”
“啊,差点忘了。”她徐徐转过身来,将嘴角一扯,“城东五十里有座荒山,建议你们去那里找找,要尽快哦,否则……”
众人见她冁然一笑断了下言,不由得心下一凛。救人如救火,连忙搀扶起几位弟兄,一齐往城东的方向轻功行去。
望着眼前一个个急匆匆的背影,左玄裳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与叶芙打了声招呼后便带着池墨回到了房间。
“你把路沉月如何了?”他上前脱下她的外袍,早在她方才站在自己身边时,他便已闻到了她身上的丝丝血腥味。
她穿上池墨递过来的干净衣裳,不甚在意道:“也没如何,不过是让他瞎了一只眼而已。”
替她将马尾捋出衣领的手指微微一顿,随即垂下眼睫勾了些许弧度,心中的喜悦尚未溢满脸庞,紧接着又听见她冷不丁地问了一句:“对了,赫连铁骑来秦淮一事,你知道吗?”
明明是金风玉露的季节,屋外却仍是艳阳高照,烈日炎炎,耀眼得让人无法直视,仿佛在如此夺目的光芒照耀下,就连人心,也无一处阴影得以笼罩。
“知道。”池墨一边往方桌走去,一边不动声色地回道:“昨日在街上见到了,不过好像只是赫连铁骑的一个分支,赫连卿并没有过来。”
“他当然不会过来了,没有圣上的命令,他怎能擅自离开漠北?不过…就算是一个分支,突然出现在秦淮也挺奇怪的。”
“需要我去查一查吗?”
她沉下眉间摇了摇头,“不用了,赫连铁骑办事只受圣上亲令,查到圣上头上都没什么,但是若查到赫连卿头上,怕是我这修罗城下一刻便要被踏平。”
这一番话并未是她夸张,坊间百姓也时常调侃“前浮丘,后赫连,宁往前,不回首”,大家宁愿得罪皇族浮丘氏,也不愿意得罪赫连家的人,由此可见赫连铁骑名震八方的威名。
无论他们此次来秦淮的目的为何,这都不是左玄裳能去追查的。况且,能让赫连铁骑出动的事儿,必定与朝廷有关。既然与朝廷有关,便与她这个江湖人无关,因此也不需要去查,或许只是一个巧合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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