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到底,池墨是她的人,是她的所有物。这辈子除了自己之外,无人可以从她手里夺走他的命。
既然六大派想杀她已久,那她就给他们一个光明正大的机会,也好以此来交换藏凤阁的解药。
什么九死一生,真是可笑。
她可是从地狱里爬回来的人,从此没有死,只有生。
尽管影卫们在听说这个决定后纷纷劝阻,但左玄裳却是铁了心要挑战六大派,无法,左杜只好连夜往大黎各地送去了挑战书。
此消息一出,整个江湖都为之沸腾了起来,不仅武林人士,甚至连平民百姓家也在津津乐道,所有人都在翘首以盼着挑战之日的到来。
三日不过弹指之间,农历八月初六,正值秋分,正道六派陆续进入了昌都北城门。
西羌湟中灵玑宫、豫州汴梁白虎堂、江南庐陵崇麟派、江南临安浮屠观、江南秦淮藏凤阁,还有昌都飞鹤山庄,每一位门派的掌门人皆带着自己最看重的弟子齐聚于此。
与上次来昌都庆贺邢川出关不同,这些掌门人之所以带着弟子,并不是想让他们代替自己上场,而是想让他们看看,这个嚣张至极的女魔头,是如何被自家师父打得落花流水的。
虽说他们这次是接受挑战而来,却不愿意进入无业山,于是挑战地点依然设在了飞鹤山庄。
此次是正儿八经的挑战,自然没有那些吃饭品茶的娱乐活动,六派仍旧稳坐于武场周围,朝中央那抹手持长刀的黑色身影投去憎恶的目光。
因着接下来难免要流些血,黑色不便于让敌方探清她的伤势,故而左玄裳今日穿了身全黑的劲装。高束的马尾乘着凉风在脑后飘扬,她握着出鞘的赤练刀单单立在那,盛大且孤绝。
“你们谁先来?”她高声叫嚣,深情满是不屑。
“我来!”与她仇恨最深的祝鸿文第一个跃上了武场,口气极其狂妄,“左玄裳,你与驭世门逼死我父亲,我今日便让你血债血偿!”
说罢,双剑出鞘,以刚柔合并之势向左玄裳攻去。
论武力,他自然是打不过她的,不然也不会在七年前,她尚未将心法练至顶重时便败在她手下了。
可祝鸿文今日却是有备而来,自上次老观主以死谢罪后,他便将这仇深深记在了心里。
既然太极八卦阵已奈何不了她,那他便换一个她从未见过的阵法。
只见祝鸿文将较细的那把辅剑一抛,稳稳插在了左玄裳正后方的地板里,而后又将较粗的那把主剑插在自己面前,双手结印发动阵法。
“天人归一无迹寻,大道合光若虚清,起!”
话音刚落,以主剑和辅剑的距离为直径,一层泛着金光的半圆形屏障瞬间将她笼罩起来。
在座各位包括左玄裳自己,在听到祝鸿文念的那句诗词时,皆是震惊异常。
那是浮屠观的禁阵——若虚阵的口令。
之所以为禁阵,是因为发动此阵不需要强大的内功,却要以发动者的生命为代价。且此阵与其他阵法甚是不同,若虚阵不具有任何外在攻击力,它只会让入阵之人产生幻觉,看见他们最不愿看见的人或事,以此来精神折磨他们。
没想到,祝鸿文竟憎恨她到了如此地步,即使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也要让她跌入无间深渊。
不消须臾,若虚阵便已开始起了作用。
左玄裳只觉自己的脑袋昏沉,眼前的景象也逐渐模糊,一眨眼,不知从何处出现的一群人将她团团围住。
这些人各个都一副疾首蹙额的模样盯着她,眼里的厌恶嫌弃仿佛她是这个世上最肮脏的东西一般。
她定了定心神,不住地告诉自己这只是幻觉而已,然而血液中涌动的情绪却暴露了自我告诫的无用。
一股强烈的恨意直入心底,卷起眸角的一抹薄红,她缓缓抬眼,死死盯着前方的布阵之人,仿佛有最可怖的恶鬼藏于内里,尖叫着要将他生吞活剥,食骨饮血。
“这世间的正义,真是好没道理。”
也不知这阵法让她到底看见了什么,只见她仰天长笑,而后举起赤练刀往面前的地板上猛地一插,以她为中心立刻爆开一圈暗红色的气流,祝鸿文瞬间被弹飞数十米远,当即吐出一大口鲜血。
束着马尾的发饰早已裂成碎片,三千青丝在脑后招展飞舞,她缓缓直起身子,眼底的杀意如滔滔江河般翻涌滚动。
此番模样,就好似听见“北屠”二字一般。
不,比这更甚。
方才发动阵法已经让祝鸿文的五脏六腑迅速衰竭,本就是命不久矣之人,却没想到他刚刚勉强站起,眼前一席黑色身影一闪而过,紧接着他便感觉到自己的脖颈处,有大量的液体流出。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师父!”武场周边的弟子一声惊喊,连忙飞来接住祝鸿文倒下的身体。
背对着他们的左玄裳徐徐转过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鲜血不断喷涌而出的祝鸿文,眼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既然你早晚要死,我便先送你一程,让你免了脏腑衰竭的痛苦。”
话音刚落,祝鸿文当即抽搐两下,旋即没了生气。
江湖挑战的规矩,一旦接下挑战,便是相当于签下了生死状。旁人不可以插手,也不可以私下报仇,输了就是输了。
这就是武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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