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斯年看了一眼表,已经十一点多了,他低咳了一声问阿礼,“哥哥这也有个故事,你想不想听?”
迷蒙之中听到了这句,林冉都睁大了眼睛,她看着徐斯年,有点小激动。
阿礼也点点头,单纯的问:“什么故事呀?”
徐斯年的声音清冷,带着几分威胁意味。
“从前有一个小孩,时间都已经很晚了还不睡觉,而且还害得别人也没办法睡觉,我们大人就会叫他熊孩子。所以在晚上的时候他就挨揍了,被揍得鼻青脸肿……”
阿礼害怕的往林冉身边缩,他可怜兮兮地说:“哥哥,我不当熊孩子,我睡觉。”
徐斯年伸手拍了拍他,“这才乖嘛,睡吧。”
不知为何,阿礼总觉得脊背发麻。
但他还是乖乖闭上了眼睛。
他一边握着徐斯年的手,一边拉着林冉的手,没过一会儿,他就直接把两人的手叠在了一起,林冉能感觉到徐斯年的体温。
徐斯年低声斥道:“不睡觉还胡闹的话你就起来罚站吧。”
阿礼赶紧把两人分开,但是依旧分别握得紧紧的,这次却没再撒娇,反而是露出个甜蜜的笑。
“笑什么?”林冉柔声问道。
阿礼闭着眼睛扬起嘴角,“我有哥哥,有嫂嫂,你们还能陪在我身边,给我讲故事,我觉得好幸福呀。”
林冉躺在他身边,轻轻捏了下他的手。
阿礼也回捏了一下。
房间彻底安静下来,只有他们平稳的呼吸声。
在黑夜之中,林冉抬起头望着黑漆漆的一片,其实什么都看不到。
她只是握着阿礼的手,忽然就感觉到很温暖。
隔了会儿,阿礼忽然笑出声音来,就那种低低的笑:“嘿嘿,我有家了。”
声音不高,似在呓语。
林冉眼睛里忽然就蓄满了泪,她转过身想抱一下阿礼,却发现徐斯年的手正在他身上缓缓地拍着,尽显温柔。
等到阿礼睡着以后,两人才从他房间里蹑手蹑脚的出来。
站在门口,林冉忽然轻吐了口气,徐斯年立马道:“不好意思,小孩子不懂事,麻烦你了。”
林冉却深呼吸了口气,“你现在忙吗?我有些事想要和你讨论一下。”
徐斯年朝着阳台的方向点了点,林冉便先去了阳台。
宁江沿海,九月的风还是蛮大的,尤其这个点儿,正是狂风作乱的时候。她的长发被风吹乱,她站在高楼之上俯瞰万家灯火,这个城市很拥挤,但有些人却一直孤独着。
比如平常看起来最微不起眼的阿礼。
他把很多话都埋在了内心最深处。
徐斯年关好了阿礼房间的门才出来,在路过客厅的时候顺道回房间拿了件比较长的外套。
林冉穿的是短裤,上身随意搭了件T恤,趴在阳台的栏杆上,背影消瘦。
来到阳台,他率先把外套递给了林冉,“小心着凉。”
林冉果真就穿上了,一副下摆可以到她小腿,袖子略微有点长,她卷了个边,继续趴在栏杆上。
她问徐斯年,“你看到远方的那颗星星了吗?”
徐斯年顺着她目光的方向望过去,“嗯。”
“它光芒很小,但我只要在有星星出现的时候都能看到。”林冉说:“有时候星星多了,我知道它每天会移动,但我会一直看着那个方向。”
“只要那个地方亮着,我就觉得我不孤单,我不能死,我还有想见的人,想完成的事。”
就像后来的无数个日夜,她都很想死。
但她选择做梦,因为梦里会看到徐斯年。
那是她贫穷窘迫生活里的唯一希望,和她贫瘠人生格格不入的人,但就是靠着他,她才一直生生不息的活着。
徐斯年于她而言,就是那个地方的星星。
虽然是微不足道的一点光,但只要出现在那个地方,她就觉得很满足。
那点微光,足以屏蔽掉世界上所有的不愉快。
徐斯年不说话,只是静静听着。
林冉扭头看向他,“你呢?有什么想见的人吗?”
徐斯年望着天,良久之后才缓缓道:“我想见的人都化作了天上的星星,他们在一直看着我,所以我也不能死。”
林冉问:“是你的爸爸妈妈吗?”
徐斯年脸色微变,却还是点头。
当年闹得沸沸扬扬的社会新闻和财经新闻,大概没多少人不晓得吧。
只是大家不晓得,故事主人公的孩子都去了哪里。
观众只热衷于看热闹,将这些事情做一些茶余饭后的谈资,等到下个时间段,有了新的谈资,他们自然就会放过。
徐斯年转过身去望着屋内温暖的灯光,他的面容清冷,仿佛和着冰凉夜色融为一体。
他从兜里拿出烟,却在点火之前看了一眼林冉,温声问:“介意我抽烟吗?”
林冉摇头,“随意。”
徐斯年点燃了一支烟,却主动离林冉远了一些。
青色烟雾随着风的方向飘散在这座城市之中,林冉隔着烟雾朦胧看向徐斯年。
徐斯年低声说:“阿礼很喜欢你。”
林冉点头,“嗯。”又迟疑问道:“他的病?”
“白血病,还有轻微自闭症。”徐斯年说:“自闭症是心理症状,现在已经好多了,就像他可以和老师说几句话,和你一起玩,但白血病……至今没找到想匹配的骨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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