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上力道把握的恰倒好,那只小黑团子显然生出灵智,月枝啧啧几声把她放倒一边, 捂着脸叹了声。
“我说师父怎么这么宝贝一只兔子, 原来是只兔子精。”
“你才兔子精。”
俞秋生施了个咒,嘭的声, 穿着绿衣的小少年立马变成一只绿毛兔子。
她也是没有料到这样的场面, 眼见着他头上的绿毛被风吹动,整一个呆傻样,没忍住噗呲一声笑出来。
月枝变成兔子体型比她大一倍,不过因为先前受伤的缘故, 耳朵折了一只,整个看起来如同刚跟人斗过一样,皮毛有的地方还掉了一块,光秃秃的冒着血丝。
“你……”
月枝眼珠子转了转,从没有过这样的化形,几步一蹦而后他缓慢地扭着头,难以置信。
“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俞秋生咳了咳,故意道:“这不是显而易见么,咱们可不都是兔子精了。按先来后到分,你还得喊我一声大哥。”
瞧那神气样。
草堆里月枝龇着牙,拖着虚弱的身体要咬俞秋生,偏不及她灵活,咬到一嘴空气。
而俞秋生则是故意逗着月枝玩儿,顺带着给他绿毛梳了个中分。
草叶窸窸窣窣发出响动,动静细微,如同有风拂过。
纪素仪回来时便见的这样一副滑稽场景,偏头看了又看,捉住俞秋生放到怀里,明明是跟她说话,不过盯着的却是月枝。
“何必这样欺负月枝,若是晕过去了你也抬不动,放过他罢了。”
他身上的檀香味散了些许,多了丝若有若无的甜腻香气。俞秋生打了个喷嚏,头埋了起来。
而身前的月枝霎时眼泪汪汪看着他的师尊;化形解除后他跪在地上,叩谢纪素仪的施救,并将金玉失踪之事同他说了。
“知道了,等会儿便送你跟她离开此处,其余的你不需担忧,也不需声张。”
纪素仪看着有些疲倦,鸦青的眼睫翕动,眼中压抑的情绪被淡淡的阴影遮盖,难以分辨。
身旁流光剑剑气汹涌,纵然被压制着,散落的细屑亦犹如星辰。
月枝看出一丝丝不对劲来,眉头不由一跳。
“师父可曾捉到了那些妖人?”
纪素仪弹了弹剑身,反手收剑入鞘,缓缓道:“杀了。”
两个字干净利落,如同拍死一只蚊子一样,不过他的声音有几许沙哑,垂眸避开月枝的视线,把她搂的更紧。
感受到胸口的暖意,他心里如火烧一般,指腹揉捏着令她尾巴都要歪了,俞秋生踹了他一脚。
少年沉默着,昏暗中轮廓模糊起来,刹那间月枝以为是画中的人物,令人莫名心悸。
纪素仪随后轰开了芥子空间的一处薄弱地,不由分说将两人丢了出去。
俞秋生四脚朝天,被丢出去时余光似乎瞥到他眼中的不舍来,惊的她睁大眼睛仔细看了看。
白光一闪而过,芥子空间外月枝给她垫了底。
“大哥还不起来?”他支着手,阴阳怪气道。
此处正是阳虚山的一处山脚下,周围树木丛生,此刻金乌西沉,俞秋生呆呆问道:“我怎么觉得你师父有些不对劲?”
那样清冷的一个男人,忽然不加遮掩,显露出几许的多情,就像磕了春。药一般无二。
除却这个原因,俞秋生反正是再想不出其他来。
月枝点点头,也道:“师父说杀了那些人,不知道是不是受伤了。咱们要做好万全打算,万不可叫师父一人在里头受苦受累……”
他的话头止不住,眼睛望着远方,渐渐触景生情。
俞秋生听不下去了,蹦到他脸前面,兔头仰着,给他一爪。
“咱们回去。山有那么高,慢慢爬都要好些时候,你还磨蹭什么?会御风么?”
月枝看着小黑团子,忍了忍,一手点她毛茸茸的脑门,想也不想,便道:“我飞上去,你爬上去,如何?”
“你是没被折磨够,神着呢!”俞秋生嗤笑,下一秒月枝却强行御风,提着一口气飞出十里开外。
跟个风筝一样,飘悠悠的。
仿佛是要努力证明自己,小少年脸都憋得通红,脚下的风是越来越少,俞秋生仰着头脖子发酸。
她数了三声,语音一落,他往下掉,断线的风筝一样。
俞秋生无奈地叹息,吃了一口变大的药片,接住他御风飞到浮空岛上。躺在软绵绵的毛上,月枝累的合上眼,这一睡竟就过去三天。
三天里发生不了太多事情。
这时浮空岛是在夜里,月光轻薄,照在屋檐下如罩了一层轻纱。
他睁眼醒来后听到秋虫微弱的鸣声,秋水楼里只他一人静谧安宁。
“金玉?”
无人回应。
小少年揉了揉脑袋,浑身僵硬,动了动身子都能听见关节间发出的响声。
.…
月枝静坐了会儿,而后脑子渐渐清醒,从台阶上走下去。他想看一看纪素仪回来没有。
一路上也见不到那只黑团子,月影缭乱,风声呼啸,萧瑟寒冷,月枝忽心生出一种想念来。
不过这念头在他窥到那一幕后戛然而止,心下一片冰凉。
这种冰凉像极了今夜的月色。
却来的猝不及防,令人无力招架。
予生殿里殿门紧合,从蒙着纸的方格窗里依稀能看见几盏暖蓬蓬的光,落地素白帷幔上两个身影勾缠的难分难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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