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姑娘身子不舒服就先歇着,等我——”
他话说到一半,梦娘出现在门外。夏日穿着一身纱衣,轻薄的甚至能看见里面的心衣,半绾了个发髻,一举一动慵懒多情。
“俞姑娘可算是醒了,把他急了三个月,这下好,顾郎下午便要回来,想必他也会很高兴的”梦娘跟俞秋生打招呼,见她面色潮红,整个人迟缓不自在,忍不住调笑,“睡这么长时间,忘了今夕何夕?”
俞秋生却看着她的肚子,想起姬孤之前说的话,站起来先恭喜梦娘。她起来的缓慢,衣服的褶子却压的不深,头发打理的齐齐整整,只不过头顶一朵花,整个人有些娇憨。
“好姑娘,我三个月这会子可是难受的时候,不过来见你时却是没有任何不舒坦,不知道是不是你跟着孩子有缘呢。”梦娘掩嘴笑了笑,斜倚在俞秋生身上,小声道,“要是孩子出生了,你就做干娘如何?”
俞秋生连忙道:“这是好事。”
而后梦娘又拉着她的手絮絮叨叨说了好些话,字里行间也有夸姬孤的意思。
直到傍晚顾秀芝背着药筐回来,身上露水多,不过眉眼冷峻,乍一看高处不胜寒。俞秋生跟姬孤毕恭毕敬站在小草庐前,独独梦娘扑了过去。
当着徒弟的面,顾秀芝眼角一抽,把她肩膀扶住,斥道:“跑这么快作甚?我难道不会自己走过去么!”
梦娘跟没骨头一样,嬉笑着要往他怀里钻,但凡他有拒绝便捂着肚子诶呦一声。
叫她怀孕这事情顾秀芝自己做出来的,此刻便是讨厌也无法做个袖手旁观的无情之人。他冷着脸,把人抱回去,只经过俞秋生面前时颔首看了她一眼。
俞秋生唏嘘道:“师父要有孩子,果然就变了,先时在不自在天可是跟梦娘很不待见呢。”
“可能顾先生单身久了。”
姬孤说罢,顾秀芝在里头咳了几声。
给梦娘披上大氅,里面的顾秀芝踱步出来,他提着一根棍子对着她身上敲敲打打,似乎是要看看她怎么样了。
“睡了三个月,怎么回事?”
俞秋生骗了他,只道是做了个冗长的梦境,梦中过于的真实,一时没有醒过来。顾秀芝听罢,默了会道:“此梦不寻常。”
“过来。”
半路他叫停姬孤。
“你去照顾梦娘,不要跟我一道,我可没有收你为徒。”
他瞧着很是不近人情,姬孤熟悉后也顺从点头,只不过一转身,面色阴郁,人走远了才转身看了看。
暮色降临,四下静悄悄的,透着无限的寂寞。
“自在天里,人是不会做梦的。”
“你为什么会做梦?遇上了什么,如实道来。”顾秀芝在树后问她。
俞秋生想不到这儿还有这样的限制,苦恼道:“我也不知,做的这个梦已经有很长时间了,每一次都是接着上一回的梦继续,也只有死在梦里面我才会暂且睡一个安稳觉。不知我是不是碰到什么邪祟了,还请师父指教。”
顾秀芝没有遇到过这样的状况,半晌,手搭着她的脉搏,闭上眼睛。
山风绵绵,俞秋生墨绿的膝襕群被吹得微微摆动,露出素白的鞋面来。她歪头偷看,顾秀芝这个师父生的其实也算年轻,不过故作老成,为她把脉时眉头时而紧蹙时而舒展,乍一看就像是自己要得绝症一样。
她试探性地问道:“师父?我没事罢。”
顾秀芝:“不像是没有事。”
他睁开眼,眼神复杂,声音有些断续,兴许是顾及着女儿家的面皮,说的尤为迟缓:“你为何肾虚的这么厉害?”
俞秋生脸一下涨红,表情僵住,浑身不自在。
她做梦确实,可这现实当中也是如此么?
顾秀芝见她如此不好意思,退了一步,又道:“你是不是近来火气有些大?”
所以做春。梦。
俞秋生缩着脖子,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活了这么多年,居然还肾虚,真叫人脑袋大!
顾秀芝见她如此尴尬,便也摆摆手,打住话题,以过来人的身份不紧不慢道:“倒也是可以理解,不过凡事要适度最好。”
俞秋生捂着脸,低头连连说是,可自己所遭遇的事情她难以启齿,提及肾虚一事那些过往历历在目。
纪素仪不知饕足地折腾她,险些都叫她以为自己要怀孕。
树下两人一高一矮,共对一轮初升明月,各自心里都有心思。顾秀芝拢了拢衣裳,收回手后保持着跟徒弟的距离。
自从梦娘缠着他以后,他便有特别之感。
往先对待女人并无差别,如今却是格外注意。夜里她依偎在怀中,总是乱闻乱摸乱说,令人难以招架,常常拿姬孤取笑。
她还曾言,要撮合姬孤跟俞秋生。
诶,少年心思,念及此他不自在地咳了几声,与俞秋生道:“话说回来,你之前可是撞到了什么邪物了?一直做那样的梦神仙也受不了,先前你体虚面色苍白,想必有这里头的原因。”
俞秋生听他的话,于是仔细地想了又想,她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做梦的。
初来乍到之时并无,好像是在纪素仪送她去东洲的路上才有的。
俞秋生说:“暂时记不起来。”
“不急,你慢慢想,只是近些时日不要睡了,养好身子才是最为重要事情。”顾秀芝以一个师父的口吻关怀她,带着俞秋生在山间采了一点药物,当晚上手把手叫她熬药炼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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