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谢秋珩之间气氛不对劲,陈鹤岚从初时满肚子的火气慢慢平息下来。
“你们……是何时勾搭在一起的。”陈鹤岚出言问,而后又觉得勾搭一词太贬义了,便换了个说法,“你二人怎么如今在一起了?究竟怎么回事?”
林春生不同其他姑娘,没有被人轻薄后大喊大哭的。陈大人不算傻子,隐隐看出两个人之间有那么些名堂,兴许还是认识。
只怪他看走眼。
“没什么,这儿有点问题,多亏了林道长出手相助,我这点清白在性命跟前不算什么。”林春生勉强一笑,却是比哭还难看。
“别胡说了!”陈鹤岚沉声道,那一双漆黑的眼珠子里难得还有一丝的维护。
“陈大人是不是想起了小寒?”林春生撞上这样的眼神心中了然,便道,“与他无关,我这也不算遮掩,何况……这个林道长长得其实很俊。我没觉得吃亏……”
她成功地在陈大人面前刷了一波颜狗的存在。
陈鹤岚见她是一脸的面无表情,只觉自己眼角却都在抽搐了。
“你怕真是个傻子!”他见与林春生无法好好交流,便扯了林道长出门说话,临走前狠狠瞪了瞪林春生,像个小狮子一样,“你给我好好待在屋里!待会再问你话。”
谢秋珩当了一盏茶功夫的看客,闻言忍不住失笑。他严肃认真时颇为正经,此时一笑,那张隽雅的面容便如春日杏花盛开了,给人的只有一种说不出口的惊艳,既不昳丽过头,又如流云般轻柔。
衙门后花园此时并无人,陈鹤岚穿着便服,显然是从外回来,脸上的汗从鬓角滚落,他顾不得擦,挥了挥袖子走在林道长前面。
“林道长这回叫我涨了好大见识。”他边走边道,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带着说不上来的愤怒。
“多亏了陈大人及时赶到,否则我也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来。”谢秋珩只笑笑,手中又是一枚去魂铃,下拖了青绿色的流苏,样子比起陈鹤岚的那个漂亮不少。
只是这一枚去魂铃当中邪气更盛,叫嚣着撞击银质的球面。
“这邪气是从何而来?”陈鹤岚端详半天沉了脸问他。
“从我身上来的。”谢秋珩眼里微凉,手指合拢,那枚去魂铃就被他包裹住,“我上回替大人抽身上的邪气时想到了自己,一时未有叫旁人察觉,偷偷的一日一点,到如今就攒了这么多。想来种下的时日很长了。”
“是何人?”陈鹤岚淡淡看着她,负手停在了路上,不再向前。
“暂且不知,不过有几点线索了。第一,是京中之人,第二,与陈大人相识,且有意招揽。第三,招揽失败。”
谢秋珩其实心中已有人选,只是他不想就此告诉陈鹤岚,依他的聪明才智,想知道也不难。
“上回陈大人入了幻境差点走火入魔,那日我被人锁在阵法当中,一般而言能困住我的阵法还须得有活人坐阵。我在阵法破后洒了一把萤粉,夜间若是用追光符,则能顺着踪迹找到那人。”谢秋珩解释道,抬手微微挡住光,眯了眯眼睛,“外头的光有点刺眼,去屋檐下罢。”
他修身玉立,腰间的长剑上配着的青绿色流苏随着转身走动微微摇晃。
陈鹤岚盯了几眼,忽然问道:“你穿着黑色的道袍,腰间配着青绿的流苏,便是你的去魂铃亦是,可是格外喜欢或是旁人送你,你喜爱极了?”
谢秋珩缓缓打量他一眼,不动声色地顺了一把,而后道:“带习惯了,怎么,陈大人也喜欢?”
“我不喜欢。”陈鹤岚冷笑,“我只是觉得这东西我也眼熟,衙门的马棚里还拴着一只大笨驴子,那回耳朵上别了个小小的玩意儿,与你这极像,不由问问。如今看来我果真是瞎了眼。”
“你这出家人做的委实不够格。”他嘲讽。
谢秋珩抿着唇,墨玉般的眼眸里微微折射出一点异样的光彩。
“你说的对,可与我而言却没什么大用。我方才是轻薄了春生,我早就想这么做了。”他勾唇,似笑非笑的跟陈鹤岚讲,“大人曾经难道没有做过同我一样的事情吗?要不然见到那样姿态,你大可装作看不见就成了,何必自讨麻烦,多管闲事。”
陈鹤岚闻言眼眸里骤然冰冷。
“你说我?你知道什么?你又知道多少?”
“人呀,都像你这样迟早要被人算计到完蛋。”谢秋珩淡淡道,“你的小寒,在你前脚刚走,后脚就没了。”
“若是真的喜欢一个人,会这样大意吗?”
“世间伪君子众多,你是其中之一。你对林春生的维护,如何不是你自己因为愧疚而想对她填补?你将她带到衙门,同屋一夜清白就没了。如今我这般,加之还是个出家人,若是不还俗娶她,大人可就正好将她收为妾室了。你敢说你没想过吗?”
谢秋珩看的太透,说中了他最心底的念头。陈鹤岚恼羞成怒,却拼命压制住,冷眼看他:“你知道的这么多,不像是帝都来的那位。”
“我是。”谢秋珩一口咬定了,转过身道,“大人该担心自己。”
褪去一层伪装后的年轻道长说话让他牙痒痒,陈大人无可奈何,烈日下把林春生给揪到屋檐下面来。
跟训小媳妇一样训她。
林春生挨了顿骂,结果午间三个人还是同桌吃饭,她那时才正真看出了陈鹤岚的肚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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