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喝酒一样一口闷了下去,而后整个人瘫了。
疏疏师姐一愣,把他使个劲儿地推了推,他人顺势就倒在了疏疏的怀里,苦笑道:“师姐好厉害。”
窗外灯火潦草,梧桐枝叶疏疏。
这夜顾寒看着师姐睡着了才合上眼。
这年底他给一只猴子整了容,结果便是那猴子整日往他门口丢烂果子,相知谷里人人都知道这事,闲来无事就嘲嘲他。
顾寒穿着青绿的相知谷弟子的服饰,外面披了一件纯白的狐裘,这般贵重的狐裘是师姐送给他的。也不会知道他的生辰是什么时候,疏疏便把捡他回来的那日当做生辰。
梧桐枝上都是落叶,疏疏师姐难得想下厨,好在冬天,顾寒指望着她就算把厨房炸了也不会烧着什么东西,这才有一些闲情逸致坐在屋里喝茶。
他推开窗户偷偷看了眼那个忙碌的身影,从袖子里抖出一本小小的书来,见左右无人,面色微红看了看。
林春生那时就蹲在他一旁,原本是想越过他的肩头也看一眼,而身后的谢秋珩却默不作声地挥了挥广袖,场景又是以二倍速加快。
林春生:“……qwq.”
看一眼都不成吗?
而那边顾寒看完书小心谨慎地藏好,等着疏疏师姐过来。
过了生辰他虚岁得喊十八,夜里沉着气,只待吃完了看了她好一会儿,把心里的话说出来,语调极缓,似乎还怕她认不出来,特意拉着疏疏的手贴着自己的面颊。
“师姐你不丑。以后要是没有人娶你,我来娶你行吗?”他话一出,疏疏那儿向来木讷的脸微有动容,手上的茶一不小心就泼在了他的下摆上。
“不、”她睁大眼睛谨慎地后退,不成想他如此胆大,一手扣住了她的后脑勺将她死死抱住。
“你怕甚?疏疏真的很好。谷里的师姐们都不及你,皮囊是外在的。我孑然一身,几年来无不良嗜好,师父说我天资高,日后若是出来开一家医馆想来不成问题,我要开好多家,师姐跟我一起好吗?我养你呀。”
他声音疏疏听不见,只不过面颊想贴,她似乎又听得见了。细白的手指攀上他的肩膀,稍稍拉开一点距离,杏眸里面神色不明。
带着斑痕的脸在灯下并不觉的多好看,可情人眼里出西施,顾寒手抚上那些红色斑痕,微带薄茧的指腹最后点在了她的鼻尖上。
疏疏的眼珠子转了转,最后定着看鼻尖,成了个斗鸡眼。
顾寒笑出声,又把她死死抱住。
林春生守在灯旁,扯了扯谢秋珩的衣摆,他微不可见地挑了挑眉,跟着半蹲了下来。两个人看不见,这师徒二人瞧了会,见他手伸了进去谢秋珩虚咳了声,修长的手要盖住她大半张脸。
林春生挣扎无果,滚在地上作势要躲,衣摆都纠缠在一块,谢秋珩是铁了心不要她看,将人桎梏住,两个人光听着声音过去一夜。
林春生熬通红了眼睛,歪头在他怀里,手上缠了一圈米白色的宫绦。
“这没什么好看的。”谢秋珩淡声道,见她似乎有些不甘心,手指扣了扣桌案,瞬时换到了六月天里面。
“两个人若真看对了眼,定难在一起。尤其是疏疏姑娘这样的。”谢秋珩掸了掸广袖与她站在了梧桐树下。
“情起之时谁能想到后面的事情,顾寒这样的人,注定是要受一点磨难。我当初为他.算过一卦,甲癸,下下。”说罢他眼里落了一片阴影,墨玉般的眼眸沉若古井,垂眸望着林春生问,“你还想看下去吗?”
“我想看看疏疏师姐长得好不好看,顾寒他最后为什么会被赶走了呢?”林春生揉碎了头上的梧桐叶子,半晌又道,“算了罢。”
他不知想到什么,推了推她的肩,林春生顺着谢秋珩指过去的方向看,正好看到顾寒跟个大傻子一样背着他师姐从相知谷的花海里畅游。跟二十多岁后的顾大夫是截然不同的两种风采。
此时意气风发,风华正茂。
两个人在山坡上停住,到人腰侧的鲜花各色各样,他手灵巧,花环叠了两个戴在了疏疏头上。她原本是木讷的人,难得一见身上的灵气,向来中规中矩的人换了身衣裳。
林春生眯着眼睛,只见她穿了身镶黑边银白流云纹的立领长袄,下身是辰砂色的织金撒花马面,肩上戴荼白的云肩,背影是个美人。
顾寒手托着她,少年人一张嘴贼能说,不比之后的一些些刻薄,笑起来酒窝微露,眉眼弯弯如月。俊朗的甚至要比谢秋珩还要养眼,林春生不觉多看了几眼,红唇微启,手都抓住了谢秋珩的袖子。
“要不要把距离拉近一点?”她提议。
谢秋珩微笑,拂落了她肩上的落叶,弯腰道:“师父想看什么呀?”
林春生笑的规规矩矩,只是眼角抽了抽,缓缓道:“我想看看疏疏师姐。”
“口是心非。”
“我想看顾大夫。”
“不好。”谢秋珩轻轻地摇头,但还是牵着她的手走入了那一片花海,只不过方向相反。
“相知谷里面,旁人都不敢动疏疏,你以为仅是家中富贵的缘故吗?”他边走便道,清俊的眉眼沐浴着六月的暖光,线条和缓。
林春生比他又矮了一些,只好抬头看他。
“凤凰城里面权势家族的女儿从不会轻易露面。这里保守同时却也开放,只是层面不同。你看衣着如此,可礼义廉耻不比外界。单论报仇而言,还是千年前的公羊学,九世之仇尤可报也。长剑弯刀,不只是做个装饰,也是用来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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