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南沉默片刻,才开口:“第二人民医院,酒精中毒, 服用药物过量反应。”
叶念文没等他说完就挂了电话,他回到屋里抓起包,赵楚楚端着盘子出来,疑惑开口:“怎么了,你要出去啊?”
“我,”叶念文眼眶有些红,他低下头,尽量平静出声,“我案子……”
“是不是思北出事了?”
从厨房里冲出来的黄桂芬盯着叶念文,叶念文说不出话,黄桂芬红了眼,她喃喃出声:“我知道……我就知道!”
“人呢?人在哪里?”
“二医院……”
“那还站着做什么?”黄桂芬冲回厨房关了火,急急忙忙往外赶,“快走啊!”
一家人往医院狂奔时,秦南就坐在医院长凳上,低头看着手机。
手机上一张颇显久远的照片,上方写着“南城二中2006级高一合影”,密密麻麻的人群中,他熟悉找到了那个人影。
那是个女孩,穿着校服,扎着马尾,笑得明亮又骄傲,女孩身后站着一个偏高的男孩,他没有看镜头,低头看这个姑娘,隔着照片,也能感觉那时的青涩温柔。
他静静看着,许久后,一家人急急奔跑过来,叶念文冲在最前面,他一把抓住秦南的肩膀,喘着粗气,惊慌失措:“我姐怎么样?”
“在里面。”
秦南收好手机,抬眼看向跟在他后面跑来的黄桂芬和叶领。
他站起身,主动走到黄桂芬旁边,扶住她:“妈。”
“思北呢?思北怎么样?”
“还在抢救,您先坐,先不要慌。”
秦南扶着黄桂芬坐下,又扶了一把叶领,叶领也急切看着秦南:“她是怎么回事啊?怎么好好久来医院抢救了呢?”
“酒喝多了,酒精中毒。”
秦南没有说得太具体,黄桂芬愣了愣,叶领皱起眉头:“酒精中毒?她一个女孩子怎么会喝这么多酒?她怎么喝的?你怎么也不看着一点?”
“爸,”叶念文赶紧过来,扶住叶领,“您先坐,先别吵,有什么事儿等姐出来再说。”
“对啊叔叔,”赵楚楚反应过来,赶忙上前扶住叶领:“您先别急,等姐出来就什么都清楚了。南哥是叶姐丈夫,他不会害她的。”
这话并没有安慰到叶领,他摆摆手,红了眼眶,坐在椅子上。
而黄桂芬仿佛是知道点什么,她站起身,疾步走出走廊,找了个无人的地方,悄无声息擦着眼泪。
一家人等到快十一点,人终于从急救室推了出来,所有人围上去,医生面上有些疲惫,但并没有太大担忧:“处理好了,醒了以后再输液观察几天就行。”
这话让所有人松了口气,黄桂芬往后一退,赵楚楚赶扶住她。
叶思北从急救室转移到普通病房,一家人都不放心,守在病房里。几个坐在门外睡着,黄桂芬就在床边照顾,和秦南叶念文一起留下守着叶思北。
守到凌晨五点,秦南有些困,出门到长廊外点了根烟,他站在清晨的晨风,看着太阳一点一点升起,听见后面传来脚步声。
秦南回过头,发现是叶念文。
“没睡啊?”
秦南轻声询问,叶念文笑了笑:“打了一会儿盹,出来走走。”
“你们家也真奇怪,”秦南手里夹着烟,站在长廊台阶口,“平时的时候不见对她好,出了事儿又好像深情厚谊得不得了,做给谁看呢?”
叶念文没说话,好久,他轻轻出声:“爱是真的,有些根深蒂固的观念,也是真的。就像我妈,其实她很在意我姐,但她觉得女人就是这样活着,她不允许我姐超出她的生活方式,可她又希望我姐过得好。”
“就像我,你说我劝我姐不报警是为了不给自己惹麻烦,可能有这样的因素,但我还是会觉得,相比报警后的流言蜚语,折腾,不报警,可能是更小的伤害。”
“你知道吗,其实这种案件报警只是开始,”叶念文转头看他,“报警之后,她要一遍一遍做笔录,去陈述她的经历,她要一次一次回忆最痛苦的时刻,她要接受大家的审判和流言蜚语,还要接受败诉的可能。”
“我不是怕找麻烦,我只是不理解,到底是为什么,要承受这么多,去追求一个胜诉的可能?”
秦南不说话,他看着他,清晨的风吹让他手里的香烟星火忽明忽灭,而这时候,叶思北在病房里,慢慢睁开眼睛。
她转头看了一眼窗外,天有了几分亮色,转过头来,她就看见黄桂芬趴在床头。
黄桂芬半白的头发印入她的眼帘,这让她眼眶发酸,心里发颤。
她不敢惊醒她,因为她知道,一旦黄桂芬醒过来,或许会像过去无数次那样,碾过她好不容易积累的勇气。
她转头看了一眼还有半瓶的点滴,感觉了一下身体状态。
她很虚弱,但是并不是彻底不能行走,她咬了咬牙,抬手关停了点滴,一把拔了手上的针头,蹑手蹑脚打开被子,从旁边拿了手机,从床上下床,穿过躺在凳子上的叶领,靠在墙边的赵楚楚,勉力往外走去。
黎明有了光亮,秦南想了很久,缓慢出声:“昨天我进房间的时候,屋子里乱糟糟的。”
“到处都酒瓶,空气里是散不开的酒味,烟味。卧室里是药盒,到处都是她吐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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