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南察觉她的挣扎,他站起身,半蹲在她身前。
“思北,”秦南深吸一口气,他握着她的肩,逼着她朝向自己,“你看着我。”
叶思北抬头看她,秦南的目光很平静,他像是扎根在土里的大树,风雨不动。
这双眼睛吸引她,让她慢慢平静。
“你已经走这里了。”
他开口:“你想想自己是怎么走过来的?”
她怎么过来?
她曾经已经走在死亡门前,她无数次质问自己对错,她夜夜拷问自己的行为,然而每一次答案,都告诉她,她得来这里,得来揭发这个恶行,来让应该付出代价之人付出代价。
于是她从天台上下来,和父母对抗,和弟弟争执,一遍一遍口述自己的经历,遭受所有人的议论、窥视,被犯罪之人骚扰、威胁,她一家人都失去了工作,为此饱受羞辱。
她走得如此艰辛,才走到今天。
“你没错。”
他看着她,一字一句告诉她:“他有罪。”
“把有罪之人送去惩罚,让他对你道歉,对你说对不起,这才是这个世间应该做的事。”
“任何音频、照片、视频、人言,都掩盖不了真相。”
“叶思北,他有罪,你没错。”
两人静静对视,叶思北眼泪落下来。
“叶思北?”
会议室里突然传来一个女声:“麻烦您进来一下。”
叶思北听到这声唤,她低下头,整理了一下情绪。
秦南重重握了一下她的手,叶思北点头。
“我可以。”
她不知道是告诉秦南,还是告诉自己:“我可以的,你别担心。”
说着,她站起身,走进会议室。
会议室里有很多人,张勇给叶思北介绍,这些都是审查她案件的检察院公诉部门的人。
叶思北点点头,坐下来,对方拿了笔录和她一一核实,最后又再一次问她:“叶小姐,您确认是对方强迫你,你要起诉是吗?”
听到这话,叶思北吸了吸鼻子,她点头。
点头后,她又怕对方不理解,抬起头,再次确认:“对,我要告他。”
和检察院核实完所有相关证据,确认自己的意愿后,叶思北由和来时一样,由警方护送着回去。
叶念文带着黄桂芬和叶领从后门上车回家,上车之前,黄桂芬抓住叶思北的手,她想说点什么,又笨拙不知如何开口。
叶领催促她:“走吧,思北还要回去休息。”
黄桂芬深吸一口气,她重重捏了叶思北的手一下:“走到这里,就不能退了。”
“思北,”黄桂芬抬眼看她,“其实你说得也没错,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你和我不一样,你可以走下去的。”
“熬一熬,”黄桂芬抬手拨开落在她眼前的发丝,她可能是在场所有人里,最能体会叶思北痛苦的人,她含泪看着她,“思北,熬一熬,就过去了。”
叶思北不断点头,她哽咽,说不出话。
黄桂芬伸手出去,重重抱了一下她,转身上了车。
车往外面开出去,记者纷纷追逐着面包车跑去,叶思北和秦南在后面上了张勇的车,张勇带了一个同事,看见记者少了,赶紧开着车带着两个人出去,一路开回两人家里。
他们家门口也围上了记者,张勇和同事一起送着两个人送上楼梯,然后堵在楼梯口,同事打电话让派出所派警察来过来帮忙,张勇站在楼梯口大骂:“你们记者为了点新闻疯求了?谁他妈再上来老子抓谁!”
“这位警官你说这话什么意思?我们新闻报道你还要抓人?”
“你新闻报道?你叫骚扰当事人,叫袭警!”
“真相只有被验证才叫真相,”一个记者高喊出当初张勇也这么认为的话,“你们警方应该安排一个发布会,把事情说清楚我们也不用这么蹲啊!”
警方和记者在楼下吵吵嚷嚷,叶思北被秦南拉着进屋。
他们一进屋子,狭小的空间就别他们身上秽物的味道填满。
叶思北路上已经平静下来,她好像把自己和外界彻底断绝了联系,周边一切和她没有关系,他拉着她往哪里走,她就往哪里走。
他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
“先去洗一下吧。”
秦南转头看她,叶思北站着不动,秦南有些难受,他没多说,搬了个凳子来,让她坐下,替她脱了鞋,帮她换上拖鞋。
叶思北垂眸看这个半跪在自己身前做事的男人,她注视着他,审视着他。
秦南替她换了拖鞋,就去房间里为她找换洗的衣服,挂到浴室里后,他走出来,看见叶思北还坐在椅子上,他走到她身边,拉着她起身。
她像游魂一样被他带到浴室,他拿下花洒,低头调整水温。
花洒上的水冲洒在他手掌上,热气升腾起来,整个浴室被水汽晕染,她站在不远处,隔着水雾看这个人。
“听录音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叶思北突然出声,秦南僵住,水声哗啦啦作响,却不能遮掩她的声音半分。
“恶心吗?”
“没什么。”秦南缓过神,找回理智,“我没觉得有什么。”
说着,他把花洒挂上高处,有些狼狈低头:“你先洗吧。”
“你没怀疑过我吗?真的一点都没介意过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