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对视上的瞬间,仿佛带起了一股气流,穿越了无尽的时空,藏着无法言喻的机缘。
裴陵目光幽幽,看着闻子桁,想从自己的记忆里找到眼前这个少年的身份,却猛然发现,自己的记忆仿佛也随着受损的神魂,失去了一部分。
自己是否认识,他不能确定,可乔冉冉却一定认识。不管是从最初的失态,还是强自镇定之后的刻意无视,无一不说明这中间有问题,而且问题还很大。
裴陵突然就笑了,原本冰冷清淡的面容突然就染上了瑰丽的色彩,少年的五官绽放出动人的颜色,一时间美得惊心动魄。
乔冉冉很不争气地看傻了眼。
“多谢师姐关系,我无碍。”裴陵侧身一步,不着痕迹地隔开了闻子桁落在乔冉冉身上的目光,“带着他不便,我去前面城里寻人帮忙,师姐独自守在这里可还行?”
乔冉冉:“……”她是不是应该合理怀疑一下自己这便宜师弟在疑似重生之后,又有了被穿越的征兆?
虽然在玄心门的时候看着裴陵在祁师兄面前的表现得十分乖巧,也只有在她面前的时候才会毫无顾忌地显露出他的怪异和危险。可如今在面对闻子桁的时候,裴陵这谦虚有礼温文尔雅的柔和样子,是做给谁看?
乔冉冉茫然的样子,让裴陵脸上的笑容逐渐加深——合该她的注意力在他身上的时候比较顺眼。
“师姐不用担心,我速去速回。这里离城池颇近,不会有什么危险。”
乔冉冉心想:她根本没有在担心,更没想过有什么危险。
闻子桁虽然不知道这师姐弟两人为什么会在离城池不过一箭之地的地方商量这种问题,但并不妨碍他跳出来表现他的侠义心肠:“确实不用担心,瀚海城方圆数百里都十分平安,不管是妖兽还是匪人不敢在此作乱,虽然不知道两位为什么要分开,如果这位道友不放心,我可以在这里帮忙的!”
乔冉冉:“……”虽然从一开始就知道闻子桁就是一个热情又充满活力的人,但是这样的热心对于乔冉冉来说,就成了受不了的负担。
而裴陵柔和的眼神落在闻子桁身上,平静无波的眼底充分表达着一个意思。
本来就很聪明的闻子桁瞬间就看懂了:他们担心的就是他。
“嘿嘿嘿。”闻子桁摸着后脑勺,笑容放大,“这瀚海城我熟,这位道友如果不介意,你要找什么,我都可以帮忙!”
裴陵:我介意。
但是他完全不想让闻子桁有机会接近乔冉冉,他看得出来,闻子桁对乔冉冉十分好奇的样子。
很巧,他对闻子桁也很好奇。
“那就有劳道友了。”
“不麻烦不麻烦,我也正好要进城。”跟裴陵搭上了话,闻子桁显得十分高兴,目光滑过乔冉冉时,也只有清正和阳光,“这里有几张符箓,道友可以拿着护身,虽然这里安全,但是有备无患嘛?”
贴心又仔细,照顾人的时候无微不至,说话也有分寸,懂得进退,这样的男人——乔冉冉看着递到自己眼前的几张符箓,都是低阶的符箓,正适合她的修为,上面熟悉的纹路和绘制的手法,看得出来都是闻子桁亲手所绘。
乔冉冉闭了闭眼,一脸冷漠地移开了视线,然后走远了两步。
闻子桁:“……”这就有点尴尬了。
裴陵已经往外走了一段距离,扭头看到闻子桁还想纠缠乔冉冉,目光顿时又是一沉,“道友?”
“啊,来了来了。”闻子桁终究放弃了再次争取,仍旧不放心地将手里的符箓放在了一旁的树干上,乔冉冉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这才转身追上了裴陵,“道友贵姓?我姓闻,闻子桁。”
裴陵声调微挑:“桁?”
“木行,桁。”
“唔。”裴陵若有所思,“看来闻道友在家里并不受重视?”
闻子桁:“嗯??”
“从木旁的那么多字,为何家里的长辈会选中这个字?即使希望闻道友成为家族栋梁之才,这个桁字也有些太微妙了点。”
桁,一解为刑具,一解为横木。
若要解释为栋梁之才,明明有那么多字可以选,为什么就是这个字呢?裴陵微笑望着闻子桁。
闻子桁:别问他为什么,他长这么大没想过这个问题,当然也没有人会直接当着他的面说这个问题!
此刻闻子桁才意识到,这个笑得柔软甚至说得上是乖巧,看上去就很好骗很好欺负的样子。却没想到他看走了眼,这个年纪不大的少年,一点也不简单。
这说话的方式,要说裴陵不是故意的,闻子桁不信。
不过闻子桁也不是省油的灯,笑着挥了挥手,不在意地说:“诶诶,那都不重要。刚刚听你师姐叫你裴师弟,道友姓裴?”
“裴,裴陵。”裴陵弯唇笑了笑,“陵墓的陵,比闻道友的桁字,还要微妙那么一点。”
闻子桁:“……”这天没法聊了。
自诩为最会活跃气氛,最能寻找话题拉近关系的闻子桁难得遭遇了挫折,不管是说什么都不搭理,唯一一句话还是怼他的乔冉冉,还是这位说什么都很扎心地将话题带向诡异方向的裴陵,都让闻子桁产生了一种浓浓的无力感。
以至于到瀚海城这一路,闻子桁放弃了挣扎,选择了沉默。
可裴陵却不想轻易放过闻子桁。这人是什么来历,有什么目的,又跟乔冉冉什么关系,他都很好奇。而且他有一种预感,虽然他暂时失去了一段记忆,可并不影响他判断出,在上辈子的未来,他可能也认识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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