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师父只是其中最微不足道的两个。他们的家人也只是众多失去性命的人之一。
因此师父带她回去也不是出于同病相怜的想法,而是更加单纯的——如果他的女儿还活着,大概就有当时的自己那么大了。
正好师父需要一个帮手,就选择了跟他女儿差不多大,可能长相上也有几分相似的自己。
至于为什么用‘可能’这样不确定的词语,也是因为师父自己也记不太清了。
同自己一样,因为时间过去了太久,他也记不清女儿妻子的样子了。虽然闭上眼睛的时候脑海中还能浮现轮廓,但也只是轮廓了。
真要去说或者画出来,已经是做不到的事了。
在那个时候,如果想留下谁的样貌,就只有画像。但这是只有贵族和有钱的老爷们才能享用的特权。
阿光的师父虽然是维修师傅,手头有些积蓄,却也不是可以请到画师来给妻女画像的人。于是他就有了想要发明一种能够将人们的样子记录下来的机器。
希望今后人们在回忆起谁的时候,还能够看到对方的容貌,能够留下对方存在过的痕迹,而不是像现在的自己这样,只能徒劳的去回忆一个正在消失的影子。
至少至少,要记住自己曾经爱过的人的容颜。
这和阿光的愿望不谋而合。
于是在被师父收养之后,两人就一门心思的投入了这项发明当中。然后春去秋来,经历了十多个寒暑和数不清的失败之后,他们终于能够成功的做出能够留下影像的照相机。
只可惜一直到离开,师父都没能见到照相机照出一张清晰的照片来。
阿光以前也偶尔会梦到师父,师父临终前渴望又遗憾的眼神,她始终不曾忘记过。每次梦到那样的眼神,都好像在催促她快一点,要再快一点把照相机做出来。阿光也一直在催促自己,抓紧一切机会想办法优化它,让照出来的影像变得更加清晰。
包括这么干脆的答应去辉夜城,也是如此。只要能够完成她和师父的愿望,只要能让照相机可以更加照出人们真实的容貌,那她
身下突然一个颠簸,阿光迷迷糊糊的醒来。耳边听到的不再是街上熟悉的叫卖声,而是车轮滚动时发出的咕噜噜的声音,还有缘小姐和樱子交谈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叫樱子认字?
阿光努力睁开了眼睛。
此时的她并没有待在那间承载了她大半生的工作室里。此时的自己正坐在一辆马车上,马车走在一条平整的路上,正要前往那座传说中的都市——辉夜城。
“我真的能把照相机做好么。”她这么做,真的有意义么?
这个时候做了这样的梦,她突然就想起了那些传遍了整座城市的留言。
知道了他们师徒正在做的事情的人们并没有接受照相机,反而觉得这样能够留下人们影像的机器,是魔鬼的东西,是诅咒,是把人的灵魂关进去的鬼之匣。
到了辉夜城,人们会接受它么?
要是到了那里也没有人接受它,她仍然无法完成照相机该怎么办?
“肯定行的。”
少女的声音突然传入耳中。她转过头,就见原本拿着一个本子教樱子认字的缘小姐正用鼓励的眼神看着自己。看着这样的一双眼睛,阿光突然就安下心来。
而阿缘还在继续说:“这是很了不起的发明,是能够记录影像,留下人们想要留下的时刻的伟大发明,一定会有很多人帮你,一起将它完成的。”
“我发誓。”
‘我发誓’,明明只是短短的三个字,却让阿光原本空悬着的心重重的落回了原来的位置。她不知道接下来在那座未知的城市会遇到什么,但此时此刻,这个人肯定的话语,让她感到无比安心,充满了勇气。
就好像无论面临怎样的挑战和刁难,都有足够的勇气去克服。
越是靠近辉夜城,道路就越是宽广平整,也越是热闹。
穿着的不同风格衣服,有着不同发色肤色的人们在路上来来往往。
有不少车队还雇佣了忍者或者武士作为护送者,但无论是多么庞大的车队,都没有仗势欺人或者硬插队的意思。
大家都规规矩矩的遵守着新制定的‘交通规则’,没有人突然插队,也没有人走着走着就突然停下或者就地休息。
道路两边每隔一段距离,都会有可以供人们休息的‘休息区’,想要休息的车队把队伍拉到这里休息,这样既不会堵塞道路,他们也不用因为着急而匆匆修整就继续上路。
如果路上车子出了问题,也可以把车子停靠在最外面的路边,然后在巡逻的人路过的时候向他们求助,绝大多数问题都可以解决。
而且每隔一段的‘休息区’里,还有水和食物可以买。而且可选的种类还不少,最重要的是,这里是提供热食的。
经历了漫长的路途之后,谁不想舒舒服服的喝口热水、吃点热的东西呢?
除此之外,每隔一段路都还有指示牌,告知距离下个休息区还有多远的距离。到了道路分叉的分叉口,也会有指示牌写着这个分叉的道路是通向什么地方,最大程度的避免了人们走错路的可能。
大概是阿光扒着窗户四下张望的样子看起来太像个没来过这里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旁边车队一个大婶热情的招呼她:“你去辉夜城里找向导买一份详细地图,上面不仅会标注各个道路通向什么地方,还会连带着写着各地的特色特产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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