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吧。”迟音眨眨眼,打着哈哈。心想聪明人就是不一样。他就说了一句,吕谦就能把所有东西毫不费力地联系在一起,还顺便给顾行知安了这偌大罪名,简直天衣无缝。
不过左右顾行知就是沈明河的人,屎盆子倒在他身上倒也合情合理。
说不定还能有点别的效果,比如,迟音暗搓搓瞥了眼有些崩溃的吕谦,眉头一挑,莫名的觉得自己心情不是一般的好。
“既然这是贤王派人苦心孤诣而为之,那臣便暂时不用担忧您的安危了。”吕谦重重叹了口气,颇有些不甘心。“日后如何,咱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吕谦走的极为干脆,迟音目送他离开,只觉得他步履匆忙,有些失了平日的从容。
夜色浓重,迟音躺在床上睡意寥寥,回想着今日和吕谦说的那番话。
到底在这宫闱之中,迟音估摸着自己和吕谦的话怕是被人听去了七七八八,左右也是让他们听的。吕谦知道,迟音也知道。所以这锅,顾行知背定了。
不用到明日,谁都会知道他顾行知好手段。
无论如何,沈明河该是松了口气。无形之中,自己又帮了他一个忙。
……
“沈府”两字的匾额挂在京城官邸聚集的地段里的时候,像是一瓢水浇在了早就烧热的油锅里,炸起了一城的喧嚣。
不少人望着那寥寥几笔的沈字,又是唏嘘感叹,又是摇头无奈。只因为沈家终于将手伸进了京城。
江南沈家,因着沈家的手眼通天,因着贤王沈明河的无情手腕,因着沈家军的所向披靡,必将在京城占下一方天地。
沈府里倒是没有外边那么喧闹。一方院里,沈府的大管家,早已经跪在地上一个多时辰,被秋天不怎么灼热的阳光晒了一脑门汗。
沈信在水盆里净了手,慢条斯理地跟大管家说道:“来京城的时候大哥便说了,一笔写不出两个沈,让我好好跟着他,事必躬亲,才不枉家族淌这趟浑水。可你看看,我跟着他劳心劳力,他转眼却将那等大事派给了顾行知,宫内部署我一应不知,我一个沈家人,他却把我当了外人。说到底,”沈信的眼睛一眯,狭长的眼里迸射出一丝嫉恨的光。“外边的就是外边的,哪怕尽心尽力扶持他,他也还是不把自己当做沈家人。”
“少爷多虑了,再怎么着贤王殿下也姓沈,又如何会吃里扒外,将好处送给别人亏着里家?必是这事凶险,才不敢告诉您,让那外人去做。”大管家头上汗大滴大滴地往下落,壮硕的身子匍匐在地上像极了一只毛毛虫。还是不停抖颤着的毛毛虫。
都说沈明河不好伺候,沈家哪个主子又是好伺候的?整日浸淫在权势里,尔虞我诈,勾心斗角,谁的性情都好不了。
尤其是这位自诩嫡出的二少爷沈信。
“他能请得动文渊先生顾行知,也是他的本事。大哥曾亲自去苏州,几经劝说,顾行知都未曾答应为他效劳,如今倒是摇着尾巴来伺候沈明河。”沈信却不理他,兀自在那儿自言自语道。“看来,这顾行知也就那样了。沈家正经的主子不要,倒是愿意跟着一只狗。他以为,离了沈家,那沈明河是个什么东西。”
“是,是,他不是个东西。”大管家连忙说着,尖着嗓子应和着他。像一只学舌的鹦鹉。“不过是个破落户的继子。若不是搭上了沈家,谁知道他是谁?哪里能继承这异姓王的爵位,从此飞黄腾达,飞上枝头变凤凰。”
“不过少爷,可他现在已经是贤王了,得了沈家的爵位,便跟沈家绑在了一起,更遑论说他不日便是摄政王,若是丢脸了,丢的不还是咱们沈家的脸?”大管家脸上肥耸的肉随着说话一颤一颤的,只是因着头埋在地上,谁也看不见。
也看不见的是他眼底那一闪而过的精明。
“谁说他便代表沈家了?”沈信突然皱眉,一脚踹了过去,将大管家踹倒外地,才按下心里的狠厉道:“吃里扒外的东西,不是想自立门户吗?好呀,我倒要看看,待到那时,没了沈家扶持,他还是个什么玩意儿。”
……
沈府的天空之上惊起一群飞鸟。在舒朗的天空下疾飞而过,片刻间成了悠悠白云里几不可见的黑点。
“不去拦?”顾行知一字落定,视线穿过窗边,望向那飞往江南的信鸟。
“拦得住一只鸟,可拦得住一个人?若是拦不住,又何必枉费气力?”屋里人未露面,颀长的身形卧躺在红帘纱帐里,那阵阵风动。吹得纱帐轻荡,让人觉得一股华贵的漂亮。
“看来王爷已然胸有成竹,觉得可以高枕无忧了。”顾行知不看他,看着明净如洗的天空淡淡道。
“多亏了顾先生为本王出谋划策,排忧解难。”沈明河一笑,随手拈起散在床上的一缕头发,细细把玩。“从宫中传出来的一席话倒是替本王解了围,人人都知道本王有如今成就全拜顾先生所赐。”
“即便是我所为,可我也是为你所驱。归根到底,还是王爷好手段。不过,王爷这手段,沈家人可放心?”
“那又如何?”沈明河笑笑道。“沈信这个人最是嫉恨我,总觉得我沈明河离了沈家谁都不是。若是别的沈家人知我在培植党羽,定会觉得我有异心。而他。”
“却是巴不得你另起炉灶,让你和沈家分道扬镳。所以不仅不会阻止你,甚至还会替你在沈家遮掩。毕竟,没了沈明河,沈家嫡出的那位大少爷,他的亲哥哥才是最大的赢家。”顾行知深吸口气,自己把话替他说了,只那话里带着幽怨,怎么听都不觉得他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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