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喜欢看你去死,你要不要去死一死?”易真问,“我想坐公车不会自己去车站吗,要你多管闲事!”
想想他就有点崩溃,容鸿雪吃准了他对老弱病残没辙,居然派了个左腿安着金属支架的残疾人开车。他刚想跑,司机就一瘸一拐地下来了,笑容满面地感谢他愿意指名自己服务,这趟跑下来又能给家里的孩子添点好衣服好菜了,多谢啊易先生!
易真无语凝噎,他完全可以封闭气息,蹲下身体,瞬间潜行在人群中跑走,天色已晚,不会有任何人能发现他。但那样有用吗,他过得了心里这一关吗?
他只有默默低下头,跟司机一起上车……而且中途还真的经过车站了!有人想上车,司机就一脸严肃地打开车门,然后说,对不起,是私车。
这简直就是一场行为艺术。
易真嘴唇紧闭,眼睛紧闭,在车上假寐,将存在感降到最低……他没有哪一刻比现在还要怀揣感恩之心,庆幸自己是个刺客。
容鸿雪微笑道:“这么晚了,你不饿吗?该吃饭了。”
“了”字未出,寒芒先到!
易真瞳孔骤缩,自打和容鸿雪站在同一个房间,他贮藏丹田的真气游走四肢百骸,东海化玉诀更是一刻不停地发力流转。微风过处,连佣人的一根头发丝飘拂了一下,他都了若指掌。
饶是如此,容鸿雪伸手、抬手、甩掷、收手,四个动作下来,易真依然没能看清,只有一道霹雳银光,冲他的颅骨飞钉!
来不及思考,易真双手合十,拇指攒起,像打一只恼人的蚊子,擦着自己的鼻尖拍过去,发出一声雷鸣爆响。
劲风成漩,将他的额发扑面后吹,易真的手掌火辣辣的发疼,这远非皮肉之苦,而是容鸿雪投过来的东西上同时带着他的力道,易真要制止这股外力,就只有用自己的力去阻拦。两力叠加,震得他的手骨都在嗡嗡地颤。
假使这是蚊子,那么这一定是世上最凶暴、最棘手的蚊子。
易真已经捉住了这件“暗器”,但一时间竟卸不掉上面的力,它犹如一件活物,或者一枚发动的钻头,在易真掌中疯转。易真不能松手,他捉住它的时候已经太迟,此刻他的手掌就抵在前额,如果这时松手,这玩意一定会钻碎他的眉心。
他唯有后退,飞速后退,借着后退的势头,去化解它前进的力道。
他的脊背撞在了冰冷坚硬的墙壁上,手中的东西也终于停住了。
他的手心疼得像是要烧起来,如果没有东海化玉诀,现在必然焦黑一片。
他的双手缓缓放下,拇指慢慢挪开。
这居然是一双筷子。
没人会拿筷子当暗器。
既然叫暗器,那就必须满足三个条件,袖珍、轻巧、隐蔽。筷子或许足够隐蔽,可它既不袖珍,也不轻巧,你都用筷子去打人了,何不直接上手峨嵋刺呢?
鼓掌声啪啪地响,容鸿雪赞叹说:“接我一击,还能全身而退。小真,你确实很了不起。”
易真盯着这双筷子,容鸿雪有钱,容家又是积累数代的豪富,家里吃的、用的,自然全是最好的东西,就连一双筷子,也是纯银镶着白水晶。近距离看,筷子头上还雕着翻卷怒放的鸢尾花,枝叶分明,栩栩如生。
易真撩起眼皮:“喂。”
容鸿雪挑起眉梢:“嗯?”
室内骤然爆发出几十道流光!
仿佛暴雪纷飞,又仿佛洒出去了许多个微型的镜面,将煌煌璀璨的灯火折射得到处都是,满屋白茫茫的一片。
这些光前发后至,长短不一,上下左右地飙射向容鸿雪的座位。三道直发,分别点向他的眉心、胸口和下腹,五道在左,五道在右,锁死了两边的退路,余下的,竟全部在半空中绕了个弧线,割向他的后心。
以易真的双手为原点,就像开出了一朵特别美丽,也特别致命的花,瞬息之间,容鸿雪已经被淹没在这些细碎的光点中。
易真冷冷道:“跟我玩这个?看我玩不死你!”
空气中响起轻微的风声,容鸿雪的左手连拈三下,已经将迎面打来的三枚挟在掌中,右手的中指和拇指则连弹五下,将右面打来的五枚刹那打落。
他的两只手同时动作,解决掉正面和右面的攻势之后,他已掠在了座椅右侧,将先前撮在掌心的三枚依次射出,与左面追来的流光相撞,随后接住剩余的两枚。与此同时,本应打烂他后脑勺的暗器,全部“扑扑扑”地嵌进了座椅前面的桌子上,将雪白的桌面镶成了乱棋盘。
眨眼的功夫,容鸿雪做完这一切,细细端详手里的两块物什,不由哑然失笑。
碎银和碎水晶,易真将之前那双筷子碎尸万段之后,又一分不少地还给了他。
“好嘛,”他笑着说,“是我班门弄斧了。”
易真揉了揉手,懒得跟他说话。
“小真。”容鸿雪忽然认真地唤他,“英雄争霸赛的赛场就是这种地方,你确定你准备好了?”
易真停下脚步,抬眼看他。
“上一秒还在跟你谈天说笑的人,下一秒就会突然拔刀相向。与世隔绝的星球,所有人全在绞尽脑汁地琢磨,怎么降低他人的警觉心,怎么样才能用最省时省力的方法,淘汰最多的人。”他站在易真面前,轻轻执起易真的手,将那一枚碎银和一枚碎水晶落进他的掌心,“就像我刚才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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