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书骤然失去唯一的亲人,整个人浑浑噩噩,是顾砚帮着他打理完了爷爷的丧事。
等清醒过来后,顾砚已经搬到了他们家,将他的生活安排的妥妥当当。从那时起顾砚便是他在这世界上仅剩的的亲人,而年仅十六七岁的顾砚则扛起了一家之主的担子,强势的将他纳入了自己还未丰满的羽翼下。
他将家里的钥匙交给顾砚后,顾砚便把两家的钥匙穿成两串,将其中一串挂在了他脖子上。
两人相依为命的那一年时间,虽然有些难,但顾砚从来没让他受过委屈,那时候沈书一直以为两人能永远住在这个小巷子里,就算以后长大了娶妻生子了,也能当一辈子邻居。
可惜,那个梦打破了他的幻想,将他拖入了一个莫名其妙的世界里。
打开大门后,借着墙外的灯光,沈书将顾砚安置在东侧的卧室里,他尝试着按了一下吊灯的开关,没想到这院子竟然还通着电。
有些昏黄的光洒在房间里,沈书不由得微微眯上了眼睛。
这间房子是顾砚的卧室,房间里仍然如同以往一样,一切都收拾的整整齐齐,顾砚回来后应该一直住在这里。
沈书拿过毛巾擦擦顾砚的头发,手触到他发烫的额头心里再次一紧,他想过无数次两人再次见面的场景,想到过顾砚也许会生气的吼他,也许会冷着脸不搭理他,或者直接揍他一顿,但从来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
他宁愿被狠狠揍一顿,也不想看到顾砚如今这样。
若是真的伤的严重……他肯定要将顾砚送医院去,哪怕暴露了也不能任由他躺在这里自生自灭。沈书咬牙,他如今不是梦里那个任人宰割的小孩了,大不了就带顾砚回师父那里去,至于师父要他找的东西,等风头过去了再出来找也是一样的……吧?
他放下毛巾,手搭在顾砚手腕上,细细感应着顾砚体内的情况,等确定不是内伤后,颤抖着手慢慢解开顾砚的扣子。
扣子一粒粒解开,露出线条流畅的肌肉,沈书目光一寸寸往下滑,发现顾砚身上没有伤痕,他胸口憋着的那口气才骤然消散,随即又有些疑惑。
不是受伤引起的高烧,怎么会病成这样。
难道,顾砚已经被他梦里看不清脸的那个人给甩了,才伤心至极,回老家疗伤来了?
八成就是这样,不然顾砚这样的洁癖,绝对不可能让自己如此狼狈。
想到梦里那个世界顾砚发疯的样子,沈书既心疼又气急,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吊死在一棵树上,好好一个人非要搞成这幅样子。
等人醒了他必须想办法好好劝一劝,省得人病好了又出去发疯,把自己的命都疯没了。
在衣柜里找了件上衣给顾砚换上,拉过被子将人裹好,沈书将湿毛巾覆在他额头,便匆匆走出院门,往街上走去。
街头十字路口处,开了十几年的小诊所仍然亮着灯,沈书推开诊所门,坐在桌子后面的仍然是那个头发花白的老人。
“何爷爷!”沈书喊了一声。
老人抬起头扶了扶老花镜,看到沈书啊了一声道:“你是不是那个……那个……”
“我是沈书,就住在前面巷子里。”沈书回道。
“沈书,对,老沈家那个孩子,你和你哥都跑哪里去了,几年不回来,书也不读了!”老人有些唏嘘,“几年不见,都长这么大了。”
沈书勉强笑了笑,道:“何爷爷,我们那时有事就走了。我哥病了,现在高烧不退,能麻烦您跟我去看看他吗?”
何医生听到这话脸色有些复杂,他啧了一声,身体微微前倾问道:“沈小子,你是刚回来吧?你哥他……情况不大好啊!”
“……什么?”沈书有些懵,他刚刚检查了,顾砚没有受伤啊。
何医生叹了口气,欲言又止,起身把要用的东西收进包里后,抬手朝外挥了挥:“走吧,先看看那孩子怎么个情况,别耽搁了。”
沈书揉揉额头,从早上到现在,他心情几次大起大落,实在疲惫至极,听了何医生的话,脑子已经转不动了。
略有些昏暗的房间里,顾砚仍然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何医生熟练的给他扎上针,道:“烧退了就好得差不多了,不是什么大病。”
沈书恍惚的点点头,下意识抽开书桌的第一个抽屉,里面果然和以前一样放着一沓零钱,付了钱将老人送走后,他拉过椅子坐在床边,脑子里还回荡着何医生刚刚在路上说的话。
顾砚脑子出问题,变成傻子了。
变成傻子了……
他想到刚刚顾砚那个眼神,有些茫然的揪起自己的头发,怎么可能,明明好好的,怎么会变成傻子?
“我也算是看着这孩子长大的,多好一孩子啊,又聪明又懂事,没想到会变成这样,唉!”
何医生遗憾的叹息声还在耳边回响,沈书低头看着安静睡着的男人,他不信,顾砚不可能变成傻子,明明在他的梦里,顾砚搅风搅雨,闹得所有人不得安宁,根本没有发生变傻这种事。
他是顾砚啊!
最聪明的顾砚,一切都尽在掌握的顾砚,和傻子这两个字根本没办法放在一起。
肯定是有什么误会,沈书安慰自己,也许顾砚是在外面受了什么刺激,才会行为混乱,等明天他醒来看到自己,说不定气上心头,就恢复正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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