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宝玉来的仓促,周师傅还没来得及回自己屋子,就在隔间由于嬷嬷和李嬷嬷陪着喝茶,她对见贾家的小公子没有兴趣。
黛玉能听出宝玉语气中对周师傅的鄙视,她有些不悦:“周师傅是我母亲在世之时为我和祯姐儿请的先生,她曾经是宫中的女官,平日里教导我们规矩的。”
她不欲多言故而只提到周师傅教她和林祯规矩礼仪,并没有提到周师傅也会教她们琴棋书画等。
宝玉听了直接就脱口而出:“这样的老嬷嬷教的课妹妹快别上了,还有二姐姐你们也千万别上。那些规矩什么的条条框框最是束缚人,教导这些规矩的老嬷嬷一个个都恨不得把女孩子教成泥塑木偶。回头我就去回禀老太太,请她把这个什么周师傅撵出去。”
这话一出口,黛玉心中就升起一团怒火。
林祯也好不到哪去,她原先也曾经以为周师傅是宝玉口中那种嬷嬷,不过相处久了她就十分庆幸能够遇到周师傅这位老师,让她更好的适应这个时代。现在听宝玉把周师傅贬低至此,她是真的想为了周师傅跟宝玉呛声的。
其实三春也有一点点不高兴,能够争取到跟周师傅这样曾经做过宫中女官的老师学习,对于她们都是幸运的,别的不说就是议亲的时候别人也会因此对她们多看一眼的。
不过不满归不满,因为三春平日里都习惯让着宝玉,也只能把这不满放在心里。
黛玉压下心中的怒火,努力让自己平心静气的跟宝玉说话:“周师傅对我们女孩子来说就如同你们学习四书五经的老师一样,就像你们要考功名一样,周师傅对我们的未来至关重要。”
宝玉更不开心了:“好好的女孩子家干什么把那功名挂在嘴边,快别说了,快别说了。”
黛玉一愣,她作为探花郎的女儿诗书传家,还从来没有遇到这样“视功名如粪土”的人。
林祯知道宝玉是这样的性情倒也没有奇怪,不过她却灵机一动,干脆以后宝玉再来就跟他讲科举的事情好了,估计讲的次数多了他也就不喜欢来了。
宝玉心中觉得可惜,他原以为这么神仙妃子一般的林妹妹应该跟他是同道中人,没想到居然也是那么俗气的把什么功名科举的事情挂在嘴边。
他有些失落,可又有些不甘心,想着试试让黛玉回归正途。
于是他又对黛玉说:“林妹妹,那些什么功名、科举都是那些禄蠹须眉浊物追求的,我们这样的人可不要把这些挂在嘴边。”
“禄蠹?须眉浊物?”黛玉似笑非笑的问,“小妹愚钝,请教宝玉何为禄蠹,何为须眉浊物?”
宝玉见黛玉向自己请教,心中窃喜,更加认真的跟黛玉解释起来:“就是那些读书只为了追求功名利禄,汲汲营营去考科举的男人,他们……”
他还要说什么,黛玉已经起身怒目看向他:“那还真对不起宝玉你了,我恰好就是你口中的禄蠹须眉浊物的女儿,我这里容不得你这高洁之人,还请你离开。”
林祯也恼怒的来到黛玉身边跟她并肩而立:“对啊,侄女我的父祖都是表叔口中的禄蠹,还请表叔离开,省的我们这里玷污了表叔。”
宝玉有些不知所措,他一见黛玉就奉为天人,完全忘记了他那个姑父据说以前还中过探花,正是他口中的禄蠹中的一员。
三春有些不知所措,宝玉这些有关禄蠹的说法,她们以前就听过。
其实她们也不以为然,尤其跟宝玉同父异母的探春,她心里更是觉得要是离了他们的禄蠹父亲,只怕宝玉什么也不是了。
只不过不管三春如何想,因为贾母宠爱宝玉,依附于贾母生活的她们也只能顺着宝玉,哪怕他的想法多么惊世骇俗。
现在听到黛玉因为这个话题跟宝玉生气,她们三人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还是探春脑筋转的快,她笑着上前拉住黛玉:“玉姐姐,我二哥哥只是好意,他不知道周师傅为人,以为是那种愚蠢无知的老嬷嬷,故而才想要劝姐姐的。”
黛玉冷笑:“好意?好意就是这么侮辱人家的父亲?我虽然只是一介女流,可也知道道理的,岂有任凭他在我面前如此污蔑我父亲?”
探春语塞,心里暗怪黛玉不留情面,她都给了台阶还不依不饶。
那边宝玉一跺脚:“三妹妹你不用说了,总之就是我一厢情愿,我!”话没说完,他直接冲出了屋子,带着丫鬟走人了。
宝玉虽然很喜欢黛玉,也想多跟她亲近。但他也是娇生惯养的小少爷,如今被黛玉指着鼻子骂,他的少爷脾气上来了被气走了。
当然以他的脾气,这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过两天又会巴巴的凑过来。
见宝玉被气走了,三春面面相觑,她们不同黛玉是客居,要是老太太怪罪到她们的头上怎么办?
迎春难得的开口:“玉妹妹祯姐儿,你们初来乍到,怕是箱笼也没有收拾完,我们就不打扰了。”
黛玉只是针对宝玉跟三春无关,见她们要离开,因为自己也有事情要处理就没有阻拦。
她一边跟林祯一起送三春出门,一边又对她们说:“我今日就能把事情都理顺,明后天我们就一起开始跟周师傅学习。”
三春也是回道:“如此甚妙。”
等到三春离去,黛玉吩咐把院门关上:“跟我来的人,还有这院子里本来就在的人都到院子里来,我有事情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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