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无声地哭了起来,抽噎着,仿佛再也没有了站起来的力气。
过了很久,直到庄湄第二次打来电话的时候,冉飔才稍微平静了一点点,她努力站起来,洗了把脸,拿起温卿的剧本和手链,缓缓向门外走去。
她甚至还记得把日记本放回去、把书柜绝望的那一格锁上。
“飔飔,你没事吧?”庄湄有些担忧地看着她,冉飔的双眼已经哭得红肿,脸色苍白的厉害,整个人有种摇摇欲坠的感觉。
“……我没事,湄姐。”冉飔垂下眼帘摇了摇头。她把东西递给庄湄就转身走了,她只觉得好累、好累,甚至没有力气扯起一个礼貌的笑容、和庄湄道个别。
她拖着疲惫的身心,缓缓消失在小区的花园深处。
“她到底怎么了?”庄湄留在车边,疑惑地自问一声,不过她不知道答案。想着温卿应该等急了,她还是钻进车子,向邻市温卿所在的剧组开去。
庄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也不知道,自己即将有一段时间见不到冉飔了。
“飔飔,出来吃饭了。”冉缃敲了敲门,纤长白皙的手指触在红木房门上,分外好看。
没有回答。
“飔飔,吃饭啦!别写作业了,高三也不能把自己累着啊,快出来,今天妈妈做了鹿茸红枣鸡汤!给你补补!”
冉缃又敲了敲门,还是没有回答。
她很疑惑,难道屋里没人不成?
正在这时,屋里传来一下清脆的碎裂声,冉缃被吓了一跳,差点想去问妈妈拿钥匙从外面开门。
“飔飔,你在吗?怎么了,让我进来看看吧。”
屋内终于传出冉飔的声音:“姐,你们先吃,我不饿。”
冉缃疑惑:“为什么不饿?现在都快两点了,你中午还没吃饭呢。”
冉飔的声音沙哑,带着一点点鼻音:“真的不饿,我在学校吃了泡面。”
“喂,泡面哪里比得上鹿茸汤啊?”
没有反应。
冉缃摇摇头,转身回了饭厅。
那就下午给她热一热好了。
房间里,冉飔坐在冰凉的瓷砖地板上,目光涣散地看向身前那一滩碎瓷片。
瓷片大体是白色的,没有摔得太碎,还能看出它们原来是一个定制的杯子。这本来是冉飔和温卿的cp同人周边,有一对,她们各拿了一只。
冉飔这只上面印着温卿的照片,如今那温柔精致的眉眼,摔成碎片。
冉飔的手颤抖着,一片片把它们捡起来。
“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要摔碎你的杯子。
她又何尝不知道,温卿其实并没有错?
那时候温卿还是个孝子,大概也就三四年级,看到这种情景被吓到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她还应该庆幸,庆幸温卿没有在当时发出声音,才使得温卿自己没有受到伤害。
自己不应该怪卿卿的啊……
但如果温卿当时报个警,对,不需要当场制止,哪怕她事后报了个警,哥哥也不用受这种罪了。
冉飔低垂着眼帘,把碎瓷片一片片捡了起来,直到地上几乎没剩什么杯子的残骸。她翻箱倒柜找出一个丝绒盒子,把碎瓷片小心翼翼地放进盒子里。
盒盖关上,把瓷片全部隐藏在漂亮的黑色丝绒中。
像场葬礼。
冉飔站起来,想了想,把盒子放在了墙上的暗格最底下。格子里放着一些小玩意儿,有绘着小鸟的木盒、橡皮筋快要融化的弹弓、一个装着彩色砂砾的漏斗、一些玻璃珠子、雨花石、等令人眼花缭乱的小物品。
这些都是冉飔的宝贝。这么多年了,她舍不得扔。
冉飔从书柜里抽出一本《圣经》翻开,缓缓跪下,小声地念着。
瓷砖很冷,寒气狠狠地刺入她的骨髓,在体内肆虐着,仿佛要把她身体里最后一丝力气抽去。
面对着她的落地窗格外明净,窗外是白亮的天空,午后,小鸟也有一搭没一搭地叫着。
那天她在卢塞恩的小旅馆拥吻温卿,鸟儿的叫声可不像今天这般无力。
而是,婉转的、缱绻的、娇媚的,像是恋人的眼波,在卢塞恩的房檐上流淌着。
眼泪滴在她手中摊开的书上,她连忙把书移开。
门锁咔嚓一声响了,冉箫快步走了进来,他还穿着正装,似乎是刚从景涟科技公司回来,连鞋子都没有换。
经过两年多的治疗,冉箫的腿比刚开始要好一点了,可那毕竟是陈年的伤啊,他慢慢走的时候不明显,像这样快步走来之时,受过伤的那条腿就难免显露出不灵便来。
那时候他才四岁啊。
他的腿,就这样狠狠撞上了尖利的石头,被折断的骨刺穿透皮肤露了出来。
冉飔想要站起来,踩到水杯被打翻倒出来的那一小摊水迹,不小心扭到了脚。
但她不管,她只是跌跌撞撞地跑到哥哥跟前,用力地拥住了他。
冉箫又讶异又心疼,只是回抱住妹妹。
这是他的双胞胎妹妹啊。和他长得几乎一模一样,两个人甚至能够隐约感受到对方在想些什么。
“你先松开一下,我去找医药箱,你的脚扭到了。”过了一会儿,冉箫微微一挣,温声道。已经度过变声期的少年,声音中带着低沉磁性。
“飔飔,痛不痛?”拿来医药箱以后,冉箫往地上一坐,扶着冉飔在旁边的床上坐下了,自己握住她的脚踝,心疼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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