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宁的硬气转瞬即逝,又小声说:“可是续哥你瘦了诶,还不肯上称,我怀疑你每次说吃了都在骗我……”
严歌续把勺子撇在一遍,端起那碗煮得清甜的鱼汤一饮而尽,打发他:“喝完了,走吧。”
严歌续喝完那碗汤,觉得手里的书都不太看得下去,手机在桌上震动都让他有点烦躁,他根本不想看手机,但宋宁还是执着地追着他,把手机给他放在他看得见的地方。
责编会问他下一本的题材想好了没有。
之前联系过的一位老师会问他参考资料看得怎么样?还需不需要其它的材料。
采风的摄影师会找他定时间地点,详细地问他需要什么场景?
但这些他都已经用不上了。
严歌续自嘲地笑了笑,这种情绪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他身上过,他知道自己不对劲,但是他不想动,也不知道该怎么改变。
胃里再次传来一阵熟悉的绞痛,像是有只手在抓着那个器官使劲揉捏似的,严歌续撑着膝盖站起来,努力吞咽着往卧室厕所的方向挪,几乎是一挨到马桶的一刻,胃里的汤水就尽数呕了出来,剧烈的干呕停不下来,原本鲜美的鱼汤在胃里发酵出一股诡异的腥气,在喉头萦绕不去。
勉强止住呕意,严歌续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没忍住笑了笑,难怪宋宁今天有胆子逼着他喝汤,镜子里的人确实是肉眼可见地瘦了一圈,别人都说心脏病病人会容易胖,容易肿,严歌续倒是没怎么体会过,只有偶尔觉得鞋子挤脚,才会意识到腿肿了起来。
宋宁洗完澡出来发现祖宗稍微挪了一下位置,从书房沙发挪到了客厅沙发,正在盯着某个点发呆。
宋宁看他脸色不是很好,发白,嘴唇还泛着青紫,就出声问他:“喘不过气吗?我们去床上吸点氧,行吗?”
“还好……有点晕,不喘,我歇会就行。”严歌续慢慢靠在沙发后背上,长出了口气,他吐完出来想回书房看完那个章节,结果眼前黑黑白白交替,愣是半天没看清楚路,在摔下去之前顺着记忆扶住了沙发椅背,摸索着自己坐了下来。
宋宁没碰他,谨慎地在他身边站着,看他的情况。
好在过了一会儿,严歌续是真的缓过来了,宋宁把体重秤从茶几底下拉出来,示意严歌续称一下。
“干嘛啊这是,搞得我像是要出栏的猪一样,每周称每周称的……”严歌续抱怨。
“你都两周没称了,我要填身体状况反馈表的,再不交严总要亲自过来了。”宋宁气鼓鼓。
严歌续没办法,往上站了一下,还夹带私货,衣兜里揣了两个小热水袋。
“轻了十斤啊啊啊啊大哥!我要死了呜呜呜!”宋宁哭泣,他护工生涯里的大失败,在病人病情没有恶化的情况下把人照顾轻了十斤。
“这哪有十斤,这就8.9斤好不好?少在这儿给我四舍五入的。”严歌续眯着眼睛自己看了一下。
“续哥算我求你了,好好吃饭行不行?您这周日不就要开签售了吗,还有三天的时间,再怎么也让脸色好看些吧?您朋友不还会去签售吗?”宋宁搬谁都不顶事儿了,只能把签售会搬出来,希望严歌续对自己上点心。
“这么快就要签售会了。”严歌续忽然笑了笑,签售之后,他大概就真的要和严老师这个身份说再见了。
“把我手机拿过来,我回一下主办方消息。”
第11章
主办方从没遇到他们的金牌作者这么好说话的时候,问摇钱树说加一百个入场名额行不行,摇钱树说行,问摇钱树说咱们多开一个小时行不行,摇钱树也说行。
在陆陆续续得寸进尺了好一阵之后,反而是主办方陷入了沉默,有些凌乱且恐慌地想严老师是不是被魂穿了,现在这个用对方的声音对方的语气和她们打电话的人并不是本尊,而是某个异次元的灵魂!
“严老师,真的没问题吗?我们签一个下午,从一点到五点,总共四个小时,入场的名额增加两百人,视情况可以再放一部分进场,是是是这个意思吗?我没听错吧?”
“嗯,可以的。”反正是最后一次了,严歌续有些自暴自弃地想。
签售会前两天,四海市刚下了场透心凉的秋雨,还没开始供暖的室内也带着挥之不去的凉意,严歌续难得毫发无损,反倒是宋宁打着喷嚏光荣下线。
严歌续把这个传染源戴着口罩送出家门的时候,还倚着门框调笑他:“再见了亲爱的工具人,好好养病,离我远一点。”
宋宁敢怒不敢言,那天和严歌续说了签售会的事儿之后,严歌续倒是稍微提起了点劲,偶尔会和主办方那边有电话的往来确认,也又会这样拿他消遣了。
踯躅再三,宋宁还是舍不得,不,应该说不放心地一步三回头地折了回来,带着浓重的鼻音说:“不行我还是不放心,我不是病毒性感冒,我都没出门,就是踢被子着凉了,我明天还是和你一块去儿吧,你一个人出门我真的……”
“我几岁你几岁?”严歌续有些无奈地打断他。
“啊?我二十二,你二十三啊……”宋宁脑子已经不转了,非常呆滞。
“是的,所以麻烦你不要像更年期的中老年父母一样抓着自己家的小朋友一样逼逼这么多,回头,出门,打车,回家,和爸妈去呆几天去。”严歌续这回连温情的表面都不维持了,一脚把他踹出了门口,合上门自己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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