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想这么多。”谢锐言摸着鼻梁,眼神落在脚尖上,“那个不是亲,就是个没有意义的音节……我道过歉了。”
刘岭:“当面道歉的?”
谢锐言:“第二天清晨,隔着道门,按照作息,他已经醒了。”
刘岭:“隔了门你确定他能听到?”
谢锐言恍然:“他没听到?”
庄毕插话:“他都把贝多芬的房间给您用了,您真的觉得他轻视您,不在乎您吗?”
刘岭接了话:“韩峤确实与人为善,但贝多芬是他的大宝贝,这间房不是谁都能住的,你住进去,四舍五入你也是他的大宝贝。你滴,明白?”
“我们怕他伤心,所以从来不在他面前提起他的猫。”庄毕拉住谢锐言的双手,恳切地说,“您要是真的浪子回头,不闹他,不是存心找我们韩总麻烦,就请您多留意他的身体健康,算我求您,我现场给您磕个头也行。”
“你别这样。”谢锐言头顶上无形的耳朵一秒耷拉下去,咬着嘴唇,眼神暗淡无光,“我还是觉得我被他讨厌了,因为他最近心情特别糟糕。”
总裁霸霸已经三天没笑了。
“韩总的偏头痛挺严重的,会导致失眠,他这半年别说睡觉了,不靠吃药都打不了几个盹。”
“每一天都睡不好?”
“几乎是每一天,一周有那么一两天因为太困了,才能早点睡着,但质量也不怎么样。之前去奥地利谈合作的时候,他说他十二天半没睡,服了。”
“他没和我说过,我也没留意观察……”谢锐言回想到从前发生的那些蛛丝马迹,才意识到,有些事明明白白的,却被他忽略了,他一直认为韩峤无所不能,能够调整好自己的状态,但其实并非如此。
人无完人,每个人都有不擅长的事,血肉之躯也并非钢铁铸成,在这个世界上,人们总是互相扶持,少有人能够完完全全地照顾好自己。这也是“人”字的含义,一撇一捺,相互依靠,才成了个“人”形。
“他怕您担心,没告诉过您,所以他必然不会讨厌您啊。万一是他自己觉得踹您踹重了,害您翘屁开花,不好意思道歉呢?”庄毕松开谢锐言的手说,“我觉得您干什么事的出发点都是很好的,就是能不能更直率一些?”
刘岭从桌上拿起买来的小蛋糕,长臂一伸,一把锤进谢锐言怀里:“拿着。”
谢锐言接好奶油蛋糕,刘岭抱起了胳膊。
“别沮丧,我教你一招。韩峤很喜欢别人打直球,有什么说什么,你直接把心里想的告诉他就行。同时他也很好哄,他喜欢甜食,喜欢投喂别人,也喜欢被投喂,其实他和贝多芬的性格挺像的,简单直接还有点儿嗲,有小脾气只是一般人看不出来,这话你不要对他讲。”
“送蛋糕,再当面和他说出自己的想法,是这样吗?蛋糕就够了吗?”
“当然,不然你还想送辆劳斯莱斯吗。”刘岭忍俊不禁地瞅谢锐言,“好运,小谢总。”
庄毕拉拉刘岭的衣袖:“您这嘴就别给人家增添debuff了,差不多得了。”
刘岭:“走吧走吧,我俩不当电灯泡。祝你们早日破镜重圆。”
“刘董,庄助理,谢谢你们。”
“不客气,我发现你这人性格其实还不错,跟网上的那个疯狗喷子完全不一样,我看出来了,其实你是雇人来骂阿峤的吧。”
谢锐言:“……是我本人。”
“哦。”刘岭随意应了一声,没往心里去,“高兴点,以前的事归以前,现在就好好过日子嘛。”
庄毕也说:“过日子正解。小谢总,回见。”
谢锐言举起手挥挥:“再见。”
刘岭像发现了新大陆:“嘿,你手指像石膏雕塑似的,又长又直,怪不得网上好多人夸你的手。”
谢锐言短暂地一愣,垂眸一笑:“我知道我的手很好看。”
刘岭:“别人夸你,你这人都不谦虚一下的?”
“我还没说完。”谢锐言抿着唇,抬眼对刘岭笑了一笑,“韩峤的手更好看。”
刘岭:“……”
这酒窝能把人溺死,这小嘴甜的背后还夸人,他的第一感觉从来不出差错!
姓谢的就是狐狸精!
二人走后,谢锐言后知后觉,有哪里不对劲。
等一下,好好过日子和破镜重圆好像不是这么用的吧?
谢锐言把小蛋糕举到眼前,看着精致的包装盒上写的装饰性文字,是狗屁不通的日文,像猫踩在键盘上才能写出来的东西。
但它是刘董的一片心意,要好好对待。
谢锐言深呼吸了几次,弯着嘴唇,眉眼间的忧郁和烦扰一扫而空。
收拾完桌上的碗筷,又回房间拿了抽屉里的磨砂玫瑰金熨斗。
他发现韩峤家里没有这个,都是出去熨衣服,就买了一把,方便不少。
熨衣服的时候,谢锐言想起他看过的一部电影,记得里面有句台词,“金钱就像是熨斗,能把所有事物烫平,不留一个褶皱”。
谢乘章也是这样教他的,“你应该以我为荣,接受我给你的一切”。
曾经他深以为然,认为除了这样的生活方式,其他便算不上高质量的“活着”。
遇到韩峤之后,谢锐言就不这么想了。
他心上的褶皱正在缓慢地被抚平,仅靠韩峤的那双带着老茧和水泡残痕、白皙却又粗糙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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