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心里告诉自己要忍耐, 崔子嫣换上一副哀戚之色, 委委屈屈地说:“还请医师息怒, 小民会这样做, 也是出于无奈。”
沈醉轻嗤一声, “是吗?那我怎么没看见有谁把刀架在你脖子上?呢?”
“医师有所不知, ”崔子嫣心中早有应对, 只见她幽幽叹了口气,凄然道:“小民自小便立志进入国师府, 做一名悬壶济世的医师,造福一方,可是小民出身商贾之家, 纵使想遍了法子,也没能成功拜入国师府, 修学医术。”
大冶国商人的社会地位很低,商人不得做官, 被拒绝进入国师府修习,也不可与官员、医师比肩而立同坐而食, 甚至连服装、衣冠都被严格限制,不能比上?面两者?华贵。
这个借口虽然是崔子嫣编造的,但也不算凭空捏造, 至少糊弄一个阅历极浅的小圣子已经足够了。
果然,沈醉听完,脸上鄙夷之色渐缓,但想到崔子嫣险些害死林老?大,那张艳若桃李的脸上还是冷若冰霜,“就算是这样,你也不应该冒充医师,胡乱开?药,差点害死一条人命。”
崔子嫣见少年态度有所松动,不禁沾沾自喜,心想不枉费她活了两世,如今的她,早不像前世那般单纯可欺,成熟的心计,让她轻而易举便能把这不谙世事的小圣子骗得团团转,迟早让他把医治燕策的方法乖乖告诉她。
心中喜不自禁,面上,崔子嫣却表现得十分懊悔,自责道:“此事也让我日夜难安,昨晚一夜无眠,一闭上眼睛,就想起惠娘哀恸的哭声,心中实在煎熬,恨不得以身代替林老?大,替他承受那些病痛折磨……好在医师及时搭救,避免了小民余生都活在内疚中。”
说着说着,她眼中掉下一滴泪来,激动地想要跪下,“医师大人对小民恩重如山,我?无以为报,便给大人磕个头吧!”她跪得很慢,慢到哪怕面前站着的是个耄耋老?人,也有足够的时间阻止她,将她搀扶起来。
但沈醉却没动,而是一脸感动地看着她,仿佛被她这一番剖白触动到了,眼中甚至隐隐激动。
崔子嫣身子一僵,咬咬牙跪了下去,俯下身给沈醉磕了个头,声音哽咽,“多谢大人替小民弥补了过失。”
在崔子嫣没看到的角度,沈醉饶有趣味地看着她。
心怀愧疚彻夜未眠?卖惨之前?好歹也化个妆吧,这面色红润精神饱满的,哪里像是没睡好的样子?
等崔子嫣磕完头,沈醉这才开?口说,“既然你已经知道错了,那我就大人有大量,勉强原谅你了,你起来吧。”
崔子嫣低着头,杏眸中闪过一丝怨毒,这少年竟是连扶她一把也不肯。
等着吧,总有一天,她会把今日所受的屈辱,百倍奉还到少年身上?!
就在崔子嫣将起未起之时,乔珏从外面回来了。
乔珏这个人向来记仇,昨日崔子嫣已经上了他的记仇名单,今日再次碰见,仅一个照面,他就认出了她,“原来是你这个臭骗子,正愁找不到你,你倒是乖觉,自己撞上?来。”
对于这种恶毒的骗子,乔珏的手?段一向简单粗暴,先打一顿再说。
然而就在他冲上来,伸手想揪住崔子嫣衣领的时候,一个穿着黑衣的人冲了出来,一把攥住了乔珏的手?腕。
他出手快如闪电,乔珏根本躲闪不开?,更别提那老虎钳一般的手?攥着他手?腕时,还发出了“咔嚓”一声轻响,可见此人的力气有多大。
沈醉暗中打量这个男人,男人身着黑衣,皮肤是常年不见阳光的苍白,他身量颇高,相貌周正,一双眼睛却如死水一般,感受不到任何生气。
方才崔子嫣一受到攻击,他就出现了,可见他一直就潜藏在附近,但他却始终没有察觉到,可见他极其善于隐藏自己的行迹。
能做到这一点的,也只有原文中一直跟在女主身边,寸步不离保护她的忠犬护卫——尹玄。
果然,崔子嫣很快开口,“尹玄,休得无礼!”
“快放开这位大人。”
尹玄并未做任何多余的动作,他放开乔珏的手?,默默退到崔子嫣身后,仿佛是一道沉默的影子,没有自己的意志,只知道听从主人的命令。
乔珏被放开以后,也没再出手,他退到沈醉这边,把沈醉挡在身后,警惕地看着崔子嫣主仆二人。
尹玄方才的所作所为,崔子嫣看在眼里,心里极其爽利,但她并未表现出来,而是作出一副关切的样子,柔柔问:“这位大哥,你没事吧?”
短短一个过招,乔珏便知道自己不是那黑衣男子的对手,黑衣人手?劲极大,刚才那一下,看起来云淡风轻,但只有他知道,他的手?腕到现在还钻心的疼。
此时与他们起冲突不是明智的选择,乔珏露出一个笑,顺坡下驴道:“在下没事,只是方才看见这位兄弟近了我?家公子的身,一时心急,才会做出冒犯之举,还请不要见怪。”
这风度翩翩温文尔雅的样子,仿佛方才骂崔子嫣臭骗子的人不是他一般。
崔子嫣自然不会追究,她已经糊弄住了那小圣子,至于乔珏如何想,于她没什么妨碍。
两方人客套几句以后,便回到了自己的房中。
乔珏关上门,一转身,就拽着沈醉的胳膊,把他拉进了房里。
到了里屋,沈醉把他的手?甩开,微微蹙眉道:“你干什么,拉疼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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