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话卡在喉咙里,怎么都没敢说出口。
宋师又嗤笑一声,挥手召来一旁虎视眈眈许久的熊七,吩咐道:“将军府前要地,闲杂人等,一律驱逐出去。”
“送客。”
熊七抱拳:“是。”
李单福被官兵驱赶得退了两步,身后的小厮连忙扶住他:“大人。”
李单福不敢多留,踉踉跄跄地回了马车上,马车走了一段路,再掀开车帘回头,将军府前已经没了那两人的影子。
一旁的小厮给他倒了杯茶,李单福接过来,惊魂未定道:“这个宋元清,这个宋元清——胆大包天!”
小厮低声问:“要给殿下传信吗?”
“传什么信!”李单福将茶杯摔在桌上,“去,去查那支娘子军到底如何了,还有那个……宋元清身边的那个军师,是个什么来头?”
小厮应是。
另一边,宋师两人去军营里转了一圈。
这片营地其实主要都是那支娘子军在训练,白岚和灵湘两人就在营地边住着,有时帮忙指点一二。
主要还是靠军队里的其他将士轮流来带队训练,而娘子军已经初具基本规模。
洛姣走后,他们时常会来巡视一番,这回照例与白岚和灵湘一起走了一圈,正低声说着话,迎面却撞见了赵轩徐天两人。
“将军。”
宋师点头:“你们怎么来这儿了?”
“只是来转转,听说大人这支娘子军已经能成气候了,有些好奇,”赵轩拱手道,“若是不方便,那末将这就回去了。”
徐天跟着拱手,转身走了。
灵湘修士看着他们的背影,若有所思:“元清,你这两个副将,不太对头啊。”
“狐狸尾巴马上就藏不住了,”宋师笑了笑,“放心吧师父,不会出什么大乱子的。”
他说完回头看了一眼,营地外的一棵树下,有个影子背对着他们的方向,看上去十分孤寂。
他虽然失忆,但宋书跟他说过他后来的经历。
景休那次和白岚两人聊过之后,消沉了许久,后来也不听劝告,依旧非要跟在宋师身边,躲着她们不见。
宋师觉得,与其担心这个,他师父还不如操心操心自己的事。
灵湘修士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沉默了片刻,忽然叹了口气:“这孩子,真倔啊。”
宋师想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很久了,然而他师父和白岚没主动提,他也只能不问。
灵湘修士又道:“要是他执意跟在你身边,也不是不行……他如今也不小了,我也放心让他跟着你们闯荡了。”
宋师觉得她这话说的很奇怪,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
直到他们走远了一些,宋师才隐约听见白岚道:“你已经跟他交代清楚了,他如今不愿面对你也不是你的错……但你毕竟是他亲生母亲。解铃还须系铃人。”
宋师顿了一下。
宋书也模模糊糊听见了一些,与他对视一眼,眼里的疑惑褪去了一些。
灵湘修士曾跟宋师袒露过一些当年的事。
先帝还在世时,京中有三位名动京城美人,方家方芙、后来的芳贵妃为其一。
其二是白家的白岚。
其三,是当时威震南疆的女将军,付霓。
这三位年少时是闺中密友,这也解释了白岚和芳贵妃为何会认识,至于那位女将军付霓——
就是他师父灵湘修士。
十几年前和现在并不差多少,女人行军打仗,那是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多少文人墨客的唾沫星子都冲着她飞,然而付家百年武将世家,与宋家一样,都曾是开国功臣。
百年后世家没落,这一辈之中只有付霓尚且能拿得出手,这姑娘性子倔,不肯接下先帝赐婚、将她拘泥于京城的圣旨,单枪匹马跑去了边关,隐姓埋名做了个小兵。
两年后,她功勋满身,褪下女扮男装的身份重回朝堂,大殿之上顶撞先帝,扬言女子也能带兵打仗,随后换回女儿装扮,跪在先帝面前,因欺君之罪和抗旨不遵主动负荆请罪。
此事一出,震惊朝野。
当时战事已经平歇,先帝不想做的太绝寒了功臣的心,好好哄着付霓,给她搬了一堆赏赐,没说她的想法对,也没说她的想法不对。
半年后,付霓闹出未婚先孕的丑闻。
当夜付家上下三百人,葬身火海。
那把火,是先帝派人放的。
灵湘修士回忆起这些时说过,她从火海中逃过一劫,一张脸从此烧得面目全非,在白岚那里躲了好几个月,独自一人待在地道里养伤。
她之所以后来一直带着面具,便是因为这张脸早就见不得光了。
就是这几个月,先帝驾崩,晋王出事,方家落败,芳贵妃被抬入宫中。
昔年先帝火烧付家,后来当今皇帝火烧东宫。
真不愧是一对父子。
白家并不是世家,但很快也因为走的和方家付家太近而引火烧身,府中百人被斩首示众,唯有白岚因精通卜卦之术,因而易容逃过一劫。
她原本也是个美人,但这世道,以真面目示人总会引起不必要的祸端,后来干脆就制作了张人皮,长期戴在脸上,便是如今这副模样。
只是当时灵湘修士没有告诉他的是,那把火烧死了付家上下三百人,却没能夺走付霓肚子里孩子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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