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庭宴的心脏猛地抽跳了一瞬,尤其是在看到温慕经历了什么之后,骨节微微泛白,表情有点不好看。
角色完全对调了。
在温慕六岁以后的日子,开始缺少母亲的角色,取而代之的,是严厉刻板的父亲。
愈往下看,孟庭宴表情就逐渐沉重,几乎是很艰难地移动着手指,胸口一窒,被什么重重地压着,紧紧克制。
只是,在看到温慕被喝醉的温应洲锁在衣柜里整整一天一夜的事情后,他终于还是控制不住自己,低声又快速地骂了句脏话。
孟庭宴表情冰冷,紧绷的嘴唇微微泛白,拳头攥紧了几分,神情压抑到不行,还有点恍然。
怪不得……怪不得温慕这么怕黑。
是因为这个的原因?
孟庭宴一时间竟然不太敢看下去了,周身的气压骤然降低,恰好这时电话铃声响起,把他的思绪拉回来。
他的嘴角骤然绷直,声音还没完全缓过来,带了点没化开的冷意,“有什么事。”
陈燃一直在注意温慕的移动方向,没注意孟庭宴语气的异样,“庭宴,我在医院里看到温慕了。”
孟庭宴一怔,脸色还是不好看,心却下意识揪紧,声音发沉:“他去医院做什么。”
“这……你都不知道,别说我了啊。”
陈燃跟着快步走,一边和电话里的人聊天,“不过我在跟着他,你要不要先打个电话问问?”
孟庭宴闻言,手指微微僵硬。
而这一头,陈燃很快就走到拐角处。然而他有一瞬间的分神,再抬眸时,却发现温慕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
于是孟庭宴还没回答那个问题的时候,就听电话那头的人略微心虚地说:“庭宴,我把人跟丢了。”
“……”
为了及时补救自己过错,陈燃连忙拉着一个路过的护士小姐姐问,“你好,我想请问一下往那个方向走,是去哪个科啊?”
那护士小姐姐顺着他指的放下望去,下意识回答,“哦,你说那里啊,那里只有一个科室,是精神科的。”
精神科?
对方的声音也隔着手机一字不落地穿到了孟庭宴的耳朵里。
刹那间,想起弘易之前和自己说过的话还有方才看到的资料,他指尖有些发冷,却紧紧地攥住手机。
温慕自己一个人去精神科,能做什么?
然而心里的猜测已经呼之欲出了,孟庭宴漆黑的眸子闪过一丝难以言说的忧虑,骤然站起身,忙乱地拿起车钥匙。
而这一头,陈燃闻言表情也愣了下,一头雾水,却还是先说了声谢谢。
只是还没等他给孟庭宴转述,就听对方几乎是迫不及待的语气沉声问:“你现在在哪个医院。”
陈燃下意识地报了个医院的名字。
孟庭宴道声谢,紧接着飞快地挂断了电话,大步沉沉地走出办公室。
“……”
……
这个医院是私人的,费用昂贵,又建在安静的郊区,人流不算太多。
因为提前预约过,温慕很快就排到了,进入诊室。
医生姓韩,是一个面容很可亲的中年女人,只是温慕的心里却有一点排斥,极力忍下不适。
“你好温慕,请问之前有过病史吗?”
“……有的。”
温慕身体微僵,埋着头看不清情绪,声音低如细蚊,主动坦白,“在,在十六岁的时候。”
那时候他刚上高中,学校组织普查心理活动,很快就把不太正常的温慕筛选了出来。
老师说和他说要通知家长,可是温慕根本不敢告诉温应洲,只好偷偷花钱在外面雇了一个人假装自己的父亲,借此逃过一劫。
涉及学生的隐私,学校是要保密的。因此几乎没有人知道,他其实患过抑郁症。
医生闻言一顿,低下头去记录什么,很快又抬起头来,循循善诱地询问他一些事情。
紧接着,温慕又在医生的引导下做了相应聊表测评,以及神经电生理功能测试。
时间一点点流逝。
终于,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温慕。”
韩医生柔和地念出温慕的名字,随后递给他一张单子,“这里是一张药单,你缴了费,去药房排队取药就好。”
“谢谢。”
“不客气。”
韩医生顿了下,“但是我这边还是建议您有必要配合心理治疗的,光是依靠药物的话,效果不佳。”
温慕表情僵了下,很快又低下头去,掩饰剧烈颤动的眼睫,胡乱应了声,“……嗯,谢谢医生。”
他从医院走出来的时候,天空恰巧响了一声闷雷。
天色阴暗地好像到了夜晚,看起来就要下雨。温慕想早点打车回家,拿出手机的时候却发现电量不足自动关机了。
“……”
还好口袋还有点现金,附近刚好有个公交亭,他只好认命地走过去坐公交。
也不知道现在多少点了,温慕手里提着一大袋药,步伐呆缓,速度慢得宛若步履蹒跚的老年人,看到红灯后,又停下脚步。
猝不及防的,豆大的水滴落在了他的脸上。
温慕一怔,恍惚地抹了把脸,迟钝地反应过来下雨了。
很快雨势就越来越大了,让冰寒的冬天更显刺骨,让人几乎看不清眼前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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