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是英语老师,睁开眼,却发现是顾超。
顾超从书包里摸出一把卡通动物头水笔,在席真桌上一字排开:“你俩各挑一个。”
又跟祁渡“俩”了。席真直起身子,撑着下巴,随手拿走一只老虎头的。
“怎么突然送笔啊?”他看到贺晨星桌上也摆了只长颈鹿。
“前天去动物园了嘛。”顾超道,“怎么了真哥,这事很不正常吗?”
席真控制不住地看了眼祁渡,这家伙嘴角上扬,竟然在笑。
他头皮一炸,听到顾超还在关心地问:“你也想去么?但是周六我是陪表妹去,不好意思咯,下次再喊你哇。”
“不用了。”席真道,“我不喜欢动物。”
顾超诧异:“是吗?还想喊你去撸熊猫呢。听说有人抽中了给熊猫宝宝喂奶,运气也太好了吧。可惜当时我在给表妹喂奶……淦。”
顾超生完气,抬头一看,他真哥耳廓通红,满脸不自在。
“?”顾超忙道,“等等……我是说用奶瓶喂啊。”
顶着顾超看禽兽一般的目光,席真飞快地从他的笔里抽走一支,丢给祁渡,剩下的塞回他手里,推他转身:“英语老师来了,快早读。”
“哦哦。”转头后果然看到英语老师站在教室门口,顾超真情实意地道了声,“谢谢。”
并没有想到英语老师会来得这么及时的席真:“……”
他余光瞥了眼祁渡,看后者没什么特别的反应,拿出英语课本,口不对心地朗读起来。
祁渡捏起席真丢给他的笔,放在了摊开的英语课本边。
就是这么巧,这只笔也是老虎头。只不过席真那只是金黄色,祁渡这只是白色。
祁渡垂眸看了会儿课本,又漫不经心地拿起老虎头水笔,摸了摸老虎的耳朵。
是凉的。
席真也不知道看没看到这一幕,反正他的耳朵是更烫了。
周一上午是真的难熬,同学们昏昏欲睡地上完课,食不知味地吃完饭,回到教室想倒头就睡,却被肖驰茂拍拍手掌喊醒。
“要去医院了啊。”肖驰茂道,“午觉就在车上睡吧。”
大家应声,慢慢吞吞排队上车。
席真走在祁渡后面,眼睁睁看着祁渡走到车厢后排,非常自觉地坐在了靠窗的位置,把身旁靠过道的位置空了出来。
“……”
他顿了顿,脚步放慢,离祁渡还有两排就停住,然后就想拐进座位里。
身后丁淮却在催:“接着往里走,从后往前坐,里面还有空位呢。”
席真:“……”
他慢吞吞又走了两步,在祁渡身旁坐下。
祁渡正低头玩手机,没看他。
他看了眼窗外,收回目光时瞥了眼祁渡的手机屏,发现这家伙不是在玩,而是在手机上做一道物理题。
绝了。
所以说人家是中考状元。
席真心服口服,掏出手机,玩了会儿连连看,车子一发动,就闭上眼睛,睡起了午觉。
迷迷糊糊中他听到贺晨星在发糖,肖老师制止,说体质检测前半小时不能吃东西。
然后王孟羽开麦唱歌,被花知景怼:“没看到这么多人在睡觉?”
王孟羽委屈:“所以我在唱摇篮曲。”
“……”后面再有人说了什么席真就不知道了,摇摇晃晃的车厢很像摇篮,很容易就入睡了。
午后太阳大,透过车窗玻璃照在他眼睑上,令他不适地皱起了眉。
祁渡转头看了他一眼,把掖在窗玻璃边的窗帘拉出来,挡住刺眼的阳光。
席真紧皱的眉头舒展开。
祁渡低下头,继续做题。
车厢里安安静静,只有同学们的呼吸声交错起伏。
王孟羽被花知景夺走了麦,戴上耳机心里哼歌: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
一只没有耳朵一只没有尾巴,真奇怪,真奇怪。
伴随着他心里的歌声,席真陷入了更深的梦境。
零零碎碎的画面交错闪现:男人低头,用额头贴上他的额头,下一秒又拿着漆黑的颈环往他脖子上扣,画面一闪,又看到他幽灵一般飘浮在空中,地上还有一个自己,正搂着刚才那个男人的脖子……
接着某种长而柔软的、肉眼无法看见的肢体,游走着伸向他,卷住他的腰,像是要把他拉进那个身体里……
第18章
无形的触手,把席真的灵魂一点点拉近那具身体,但他却始终看不真切,仅凭直觉知道,那是长大后的自己。
他意外的心情平静,任由腰间的存在把自己拉到自己面前,然后无意识地伸手,去抚摸自己的脸。
脸的主人同时转头,用与他相似,不,相同的浅色瞳仁,惊讶地看着他。
“你……”
触手一惊,倏地收回。像是偷吃糖果的孩子,私藏松果的松鼠,多抢了一个公主的恶龙……
吱呀一声,大巴车在医院停车场停下。
车厢一震,席真往前摔了下,睁开眼睛,醒了。
那些雾里看花一般的模糊画面,像水银一般荡开,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席真怔忪地扶着前排椅背,轻轻甩了下头。
耳边仿佛还残留一声轻轻的呼唤。
他梦到了什么,但现在一点都想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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