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的声音软软的,带着强行压抑的哭腔。赵闻筝一下子心软得不行,柔声说:“那你觉得我这样好吗?”
“好。”巧巧猛点头,随后又嘟囔说,“你上次过来,都不跟我说话。”
那时原主过来“提亲”,游父让俩孩子叫人,小弟怕生,没敢叫,她叫了,却连一个眼神都没得到。
这当然不是他的错,赵闻筝很明白。
然而他听到巧巧这样说,还是觉得不好受。
他说:“对不起啊,巧巧。”
这声对不起,是替原主说的。
而此刻,厨房外,堂屋里。
男孩儿仰脸看着他即便瞎了眼也俊美出挑的大哥,懵懵懂懂地问:“哥哥,你在想什么呀?”
游昭垂下眼帘,掩去了所有的情绪波动,若无其事地又摸了摸他没什么肉的脸蛋,微笑着说:“没事。”
男孩儿年纪小,很容易就被糊弄过去了,转而担忧地说:“哥哥,你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啊?”
“快了,别担心。”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厨房里的窃窃私语也始终没断过。游昭能听到男人含笑的声音,温和的,似乎是在一本正经地说着笑话;巧巧不经逗,笑声直飘了出来。
听起来,这对“姑嫂”相处得似乎很不错。
游昭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小弟说着话,侧耳听着厨房的动静,渐渐地又陷入了沉思。
他自以为是在思考赵闻筝的用意。
直到他听到小弟小声问他:
“哥哥,你在笑什么呀?”
游昭倏尔一惊,抬手抚上自己的嘴角,这才愕然地发现,他确实是在笑。
还不是那种画上去的,浮于表面的虚伪假笑。
——我在笑什么?
第6章 遇雨
赵闻筝麻利地生了火,又去帮巧巧洗菜,回头看到巧巧踩着凳子摇来晃去,实在担心,便又好说歹说,把人叫了下来给他打下手,他则掌勺——多亏他上辈子工作后把厨艺练出来了。
两人配合默契,没多久就做好了一顿热腾腾的饭菜。
游家平时是舍不得吃肉的,因为他来,游母让巧巧翻出了家里剩余不多的腊肉,切成薄片和蒜苗炒了一小盘,再加上几个鸡蛋,就算是两个荤菜了;另有一道清炒白菜,赵闻筝又用丝瓜打了个汤,午饭就齐活了。
这时,游父也回来了。
六个人,三菜一汤,想也知道是不够的。
赵闻筝已和这一家子打成了一片。吃饭时他和游昭坐在一边,有意把肉和蛋都留给那一家四口吃,给游昭和自己夹菜时,就只挑着素菜夹。
游昭并无异议,安安静静地吃了。如此过了一会儿,赵闻筝看到对面那夫妇俩的目光有点不对,才反应过来,自己这行为似乎有薄待人家儿子的嫌疑。
他忙三言两语解释了一番,又偏过头对游昭耳语道:“菜有点少,你要是喜欢,回去我做给你吃,成吗?”
游昭微怔,浅笑道:“你决定就好。”
赵闻筝察觉他神情有异,顿觉失言,打补丁道:“我的意思是,咱们也不差这一顿。”
都怪他,刚才聊着聊着,被这一家子其乐融融的气氛迷惑了。
还真以为自己和人家是一家人呢。
按照赵闻筝的计划,吃个午饭,他们差不多就该走了。
但游父他们吃饭快,途中巧巧说,厨房没柴禾了。于是等赵闻筝放下碗筷,这父女俩已在院子里劈起柴来。
游父其实年纪不算大,但长年操劳,身体也不算好,看着比同龄人显老。
赵闻筝想到对方忙了一上午,回来吃了个饭又要继续忙,待会儿还要出门,这一天怕是连个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就没法视而不见地走人,脱了外袍,自告奋勇地走过去,让巧巧去洗碗,游父去休息,至于劈柴,让他来。
游父惊住,婉拒道:“赵公子,您这样的人,不适合干这种粗活。”
赵闻筝道:“没事儿,我这不是没做过这事儿,想试试吗?”
他琢磨了一下原主的人设,装模作样地说:“看起来还挺好玩的。”
正儿八经的活儿,到了他嘴里成了“好玩”。
游父无言以对,皱着眉,到底是不愿惹怒这公子哥,叹着气让开了。
左右这细皮嫩肉的大少爷也坚持不了多久。他想。
然后赵闻筝把全部的柴都给劈了。
他没干过这种活,但原主大小是个修士,归一宗这种门派,就算是外门弟子也不是什么废物都能做的。别的不说,劈柴的力气是有的。
这一忙,又是一个多时辰,游父上工去了。赵闻筝帮着巧巧把劈好的柴禾堆起来,抬头一看,天不知道什么时候阴了下来。
不会要下雨吧。
他心里有点犯嘀咕,把自己捯饬好,走到跟游母细细说着话的游昭身边去,道:“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游昭没说话,游母先道:“小赵,这就要走了吗?”
“哎。”赵闻筝应了一声,本能地换上乖巧的笑容,“伯母您好生歇息。”
游母犹豫着说:“你看这天,像是要下雨,你们要回宣州,现在出发也走不了多远,要不,你要是不介意,就在家里歇一晚,明早再走吧?”
她又补充道:“当然了,我这儿的条件,肯定是比不上你那里的,你待不惯,回去也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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