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予愣了一下,下意识环视一圈。
城主似乎完全不给陆识途喘息的余地,紧接着逼问道:“你昨夜梦到了什么?”
“你敢听听自己内心的声音吗?”
“你心底最不堪的念头是什么?”
“你最不愿面对的,是什么?”
他每逼问一句,声音就大一些,陆识途也会随之不易察觉地轻颤一下。
他问出最后一句之后,陆识途似是无法再忍受了,猝然偏开头去,闭上了双眼,破釜沉舟一般,抖着嘴唇道:“我,喜欢……”
“师尊。”轻如羽翼的两个字,却好似重若千钧。
此言一出,面前的小院再次如烟雾似的突然消散了。
容予一时茫然至极,愣愣地盯着陆识途,反应不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刚刚说什么?
陆识途仍旧是那副仿佛在引颈受戮一般的神情,面色惨白,身上似乎在细微地发抖,垂眸盯着一旁的地面一动不动,好像能看出朵花来。他这样子和刚刚一模一样,让容予想错认都不能。
刚刚,他的小徒弟,一字一句说,他喜欢师尊。
他也没有旁的师尊了。
所以他的意思是……
“仙师!!你们可算醒过来了。”一旁传来了城主的声音,容予条件反射地向后一缩,紧皱着眉头看过去。
他们仍是身在那破败不堪的后院里,周围有不少人在四处忙碌,有两个人躺在一边的地上,被众人围了起来。
城主正从那两个人身边站起来,激动地向着两人说道:“多谢二位仙师!托二位的福,她们都醒过来了!”
城主见容予脸色极差,就这样看着自己,眼神莫测,也不吭声,本来兴高采烈的,这会脸色又由喜转忧。他在容予面前挥了挥手,又看了看旁边石雕木塑似的僵立着的陆识途,有点担忧地向后喊了一声:“老楚,来来来。”
他压低声音问道:“快去看看,这俩人莫不是傻了吧。”
不知是不是因为梁群玉毫发无损地回来了,几人还似带回了瘟疫怪病的线索,城主格外雀跃,张罗着给他们几个人看病、设宴请他们吃饭压惊。
就连容予张口就要他帮忙查刚刚那一户人家的来历,他也一叠声应了,半分多余的也没问,半点为难的神色也没露出来,就好像这不是什么艰难的苦差事一样。
不过,也可能是被容予的神情吓得。容予的神情中有几分烦躁,又有几分疲倦,像是谁再来烦他他都能拔剑给谁戳个窟窿似的。
几人此时已经坐在了城主府的会客厅中。
确定他们这次真的回到了现实之后,容予才静下心来,开始梳理整个过程的来龙去脉,尽快盘点之前遗留下来的许多问题。首先,最开始发病的那户江姓人家,那个去求药的孩子,究竟是不是江自流。
这雾水镇附近的修仙大派只有太虚剑派一门,这孩子当初先去求药后去拜师的地方显然就是太虚剑派。八年之前,若仔细一推,似乎正好是原著中江自流拜入门派的时日。
原著中对江自流的来历几乎没太提,只讲了他进门派之后是怎样一路逆袭的。不过从字里行间也能猜得到,他多半没什么亲人了,也并非什么修仙世家出身,若真是那户人家的孩子,也完全说得过去。
桩桩件件,严丝合缝。
如果他真是的话,这事可就值得深思了。比如容予记得,最开始他来到这雾水镇的时候,掌门曾说过,他用观星之法推测过,天下有几处地方与十二楼相关,雾水镇便是其中之一。
他这话虽不知是真是假,但若是真的,那么此处与十二楼有关,又是江自流的出生之地,或许可以猜测,是江自流与十二楼生而有关。
这样,也能解答容予看了原文就一直有的疑惑:江自流不过是天赋平平无奇的外门弟子,为何真能牢牢抱住凌霄长老的大腿,后来还能说服掌门关押陆识途?
虽然这文里随地乱开金手指的事也不是一桩两桩了,但这样古怪的事怎么也得有个解释才对。
这样的话,又牵扯到了容予看原文时的另一个疑点:江自流似乎又对十二楼和掌门等人颇为了解,在原文中就屡屡描述他猜中了掌门和长老的心思,才能步步为营地利用他们达成自己的目的,也是一大爽点。
因此,江自流大可以利用掌门等人对十二楼的种种心思,再利用自己与十二楼的牵系,这才一直能够在掌门面前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容予想到这里,又突然意识到另一点。当初十二楼秘境一事,掌门就是在江自流的花言巧语之下,真的怀疑陆识途可能带走了十二楼,这才做出了将他关进水牢严刑拷打的事。而掌门这样相信了,必然是有其他缘由的,比如说……
比如说,与十二楼有联系的,除了江自流,还有陆识途!
所以当初出了仙剑秘境之后,掌门同他说的那句“陆识途与十二楼有牵扯”,应该是真的!他是真的用了特殊的办法,观察到了陆识途与十二楼的联系。
这样来看,掌门当初推测出的天下间几处与十二楼有关的位置,除了江自流的出生之地,是否还有陆识途的出生之地?
而自己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掌门明显对自己也十分关注,莫不是自己也与十二楼有牵扯,而自己的出生之地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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