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可否认,惠帝的这种做法糟糕透了。
见他沉默,李稷也不再说话,愤愤踢了下脚边凳子,去了卧房。
陈元恨不得抽自个的嘴,干嘛非要说,他们父子关系如何如何,跟他有何干系,他只要跟李稷好好谈恋爱便好了。
静了一阵,陈元起身去了卧房,李稷坐在窗边的书桌前,冰着张脸。
陈元站在门口犹豫了片刻,才慢慢走向李稷,停在他面前,满是歉意地去拉他的手,反被李稷甩开。他甩,他去抓,再躲,再去抓,如此反复几次,陈元一个蛮力将李稷的手攥在了手里。
“松开!”李稷凶巴巴的。
陈元挤在了椅子上,改捏他的下巴:“有什么不痛快说出来,男子汉大丈夫跟个小姑娘家的闹性子。”
李稷像个发怒的小狼狗,怒目着,好似下一刻要扑过来咬陈元,依旧不说话。
陈元很无奈地看着他,松开手,边叹气边说:“那你能冷静的听完我的话吗?”
李稷推塔一下,站起来:“给他当说客?”
“嗯,说客。”陈元点下头。
李稷气的胸膛起伏,但忍着没发火,安静了少顷,坐回去:“好,你说。”
陈元心底大松口气,眼神温柔了,连语气也柔和下来:“你听后会有这样的反应,我完全理解,你父皇确实做的让人费解,但也不可否认,他想的远,我们都只看眼前,他不仅把他这一生看完了,连你那份也思虑着,为了把实权弄给你,他也算是费尽心思了。”
李稷不出声,神情看起来好似有松动。
“至于冷淡你,”陈元把视线转向窗外,“还有几句话,我也一并说了吧,你身边的那几位全是你父皇的人,就连你在皇陵里的精兵里头也有他的人,包括……”
话没说完,李稷蹭的站起身来,不敢置信地看着他:“我不信!”
“你若不信,现在把他们叫来当年对峙即可,不过,”陈元收回视线,坦诚与他对视,“他们是誓死效忠你和你父皇,想必没有你父皇的旨意,不会承认。”
“陈元,”李稷想不明白了,“他没实权,连朝堂上那些臣子都不拿他真当回事,其他人会为这么效忠他?”
“你不要小瞧了你父皇,他能忍这么些年,布这么大的局,”陈元摸摸下巴,“单凭这一点,就已经足以让人佩服了,更何况,对于收拢人心这方面,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你看中的那个人会不会替你卖命。”
一霎那,李稷不知该如何反驳,他眉毛皱起来:“即便如此……可他不善待我阿爹是洗脱不了的。”
“你阿爹是誉王派到你父皇身边的细作。”
李稷倏地瞪圆了眼睛,用力去扶陈元的肩膀:“你说什么?”
一提到江行舟,李稷就如同踩了尾巴的猫,完全炸了,陈元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断定陈元才是惠帝派来的细作。
陈元听他这样说,都要气笑了,但又有些莫名的心疼,这小子只要关乎他阿爹,不仅理智全无,连智商都降低好几个度。
“即便如你所说,这世上有的父亲不配做父亲,但说句大不敬的话,你父皇一个没什么实权的皇帝,我堂堂有实权丞相的儿子,没道理去讨好他;”陈元认真地望着他,“再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对你真不真心,你感受不到吗?为何会怀疑我对你的情意?”
他一说“情意”,李稷的气就消了大半,或许他并不是在冲陈元发火,只是,陈元那些话让他惶惶不知所措,让他不敢置信,让他难以接受。
“我发誓,”陈元难得露出虔诚又真挚的表情,“我说得全是你父皇告诉我的,原先是想瞒着你的,哪里想姑父的病这般严重,方才也是一时冲动便说了,没别的,自个俗了些,不想你到他死都对他诸多怨恨。”
此刻李稷喉咙处像堵着个东西,不上不下的,片刻,受不了地闭了闭眼。
“他知道我假扮瘸子,知道我在冷宫所受的,知道我偷跟誉王来往,知道我偷练精兵……他什么都知道,明知道我过得辛苦,过得生不如死,却对我的苦视而不见,你说他有他的难处,可谁知道我的难处?”
李稷说着再也控制不住地湿了眼眶。
“阿爹是誉王派在他身边的细作,阿爹伤了他的心,阿爹精心布局,阿爹不让他待我好,全是阿爹的错,他难道一点错就没有吗?”
李稷再次闭了闭眼睛,泪水顺着双颊滑落,他别过脸去,用袖子快速擦了擦。
“你心疼他,你替他说好话,”李稷咬着唇,“我受了这么多,你有没有替我想过?有没有心疼我?”
陈元没声了,看着擦泪的李稷,委屈不成样子的李稷,真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光,此刻是真后悔说出真相,替惠帝说话了。
“你走吧,我想一个人待着。”李稷把头扭向一边,又抬袖子擦泪。
陈元拧着眉头,连心都跟着拧起来,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外头传来张让的通报声:“殿下,元少爷,陛下醒了。”
两人都没立即回应,陈元看看李稷,才冲外头说道:“知道了。”
李稷依旧不说话,只看着窗外那一轮弯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小稷,”陈元打破安静,可能是满是愧疚,声音有些小,迟疑着:“今儿也累了,睡、睡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