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参转身走人。
青敖哼了声,“小儿就是没耐心,不会尊老。”
瞪眼进厨房的拾小儿,它微微松了口气。
说这话就是面子撑着的,其实心里唏嘘唏嘘的。
这拾小儿若是真不管它,那它岂不是得不偿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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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家村。
村长坐在台阶上抽着烟,他心不在焉,被烟呛一口,咳得撕心裂肺。
他婆娘端着水快步走出来,递给他,给他顺气,“让你少抽两口,你偏不听,我就看着你能折腾到什么时候。”
说着她就抹眼泪。
两个月前,村里的猪得了猪瘟,她男人只能瞒着,自那开始,他的头发就是大把大把的掉,浓密的头发,现在就只剩几根了。
白天天气热,他也只能戴着帽子,不能让人看出来。
她心疼她男人,但有什么办法,她男人就是不听劝,只咬死瞒着,就连家里的小子也不让知道。
她心里又气又急。
瞒?
五头猪。
能怎么瞒?
你能瞒多久?
负责养猪的罗三头,他闺女就是得猪瘟死的。罗三头倒是聪明,知道猪得了猪瘟,就带着儿子躲了出去,也当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就是可怜了他死去的闺女。
罗村长咳完,喝了两口水,就沉默的抽烟。
他婆娘气得心口疼,“我是真的怕了,我不管你答应不答应,今天就去说清楚,五头猪已经死了三头了,那两头能撑过明天吗?让大队长知道,你能怎么交代?”
罗村长猛地抬头,厉声喝,“臭婆娘,闭上你的嘴,这事我有计较。”
刚知道猪得了猪瘟的时候,他就把五头猪分开关了,就是想把猪都救回了,才能不让村里有损失。
只是他没想到,这猪瘟就连臭老九都没法子。
想到死的三头猪,他眼露悲凉。
这五头猪都是精心养着的,现在才六月份,死的那三头猪已经快一百三十斤了,这养到年底,准有两百斤。刨去交给公社的,村里还能留下不少,家家户户也能有肉过个好年。
谁能想到。
好好的猪就得了猪瘟了。
罗村长咬紧后槽牙。
他婆娘喷他,“我闭嘴,我闭嘴!我闭上嘴,就等着你闹出事来吧!我就看着你怎么收场。”
说完也不理他,拿着碗进屋。
罗村长拧巴着眉头,他心里非常清楚他婆娘的意思,也知道自己现在这样的做法是不对的。可在知道有猪瘟的时候,他就选择了把事情瞒下来。
也是奇怪了。
平日里乡亲们都非常关心五头猪的,这两个月来,倒是没人问起来……
这念头只是在脑子里闪过,他就忘了。
罗三头的女儿死了后,是罗三头的婆娘负责割草养猪看猪的。罗三头婆娘急匆匆跑来,她的声音是暗哑的,“村长,又死了一头猪。”
罗村长咯噔下,看到罗三头婆娘他就知道要不好,站起来的时候身体踉跄了下才稳住。
“走,走。”
两人一前一后,跑着去猪圈。
五头猪没得猪瘟的时候,是养在村尾巴的猪圈里的。有猪瘟后,就把五头猪分开圈养,死的那三头是在山脚凹下,另外两头则养在臭老九住的地方。
罗家村只下放了一位臭老九,五十九岁却像是八十岁的老头。
当初臭老九被下放下来的时候,在村里宣传了他的特殊性,村民们都不敢和他有接触,远远避着,两头猪养在这,倒是没人知道。
搭的是木屋。
夏天刮风冬天漏雨。
周围又脏又乱。
两头猪就住在木屋的边上,临时搭的小棚子。
罗村长死死的盯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猪,手抖心里凉,“死了?没救了?”
罗三头婆娘拉住他,“可不能进去,这是瘟猪啊,会传染人的。”
这两个月,是她喂猪的。
也是把嘴巴捂得严严实实,将猪食猪草扔进去猪槽里就走的,那可是猪瘟,谁敢上去碰一下?
罗村长愣在原地。
蹲在地上的老人沉默不语,他看着死去的瘟猪,眼露悲凉,顺而麻木。
嗤!
他哪里的同情心同情旁人?
自己都快要死了。
罗村长闭了闭眼睛,哑声问,“剩下的这头有救吗?”
老头没理他。
罗村长绝望了,他和这老头打了两个月的交道,自然懂他的意思。
沉默就是没救了。
罗村长感觉自己身上的气都被抽干了似的,整个人都枯萎了,他看眼地上死透的那头猪,咬咬牙,“埋了。”
罗三头婆娘嘀咕,埋了?谁敢碰瘟猪啊?不怕自己得病了?
罗村长佝偻着背走了。
老头抬头看了他一眼,黑不溜秋的脸露出个奇怪的表情,又低下头,饶有兴趣的看着死的瘟猪,“解刨应该有价值。”
村长走了。
埋猪的事肯定就是她来干了,罗三头婆娘骂了两声,回家拿麻袋装瘟猪,在扛去埋了。
人走了。
老头蹲在瘟猪面前,手腕处划出一柄手指长的小刀子,刀面闪过寒光,他将猪内脏刨出来,放在一块黑漆漆散发着怪异味道的布上。
猪心、猪肝冒着一股股黑气,钻进了老头的身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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