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赋声握紧五指。
之前小少年和他闹脾气说的话彷佛就在眼前,而他对他的承诺,却彷佛是个笑话,打在了他的脸上。
凝视着前方倒退的树影,冷眸微沉。
古重开车,从后视镜里扫过二爷的神色,微微踩了剎车,“二爷?倒回去?”
古赋声冷冷的看着他,“不必。”
古重重新踩向油门,渐渐提速。
心里忍不住嘀咕,保佑京都那几个跳窜的玩意,这几天能安分点,否则,撞上二爷的枪口上,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的视线扫过车镜,微微诧异,“二爷,你看窗外。”
古赋声转头。
两只蓝色的蝴蝶慢慢停在后窗上,它们飞过的时候,似乎带着荧火流光。
古重惊诧,“居然有蓝色的蝴蝶?”
古赋声冷眸微愣,心里有些烫,他打开车窗,两只蓝蝶扑闪着流光飞到他的手背上。
蝴蝶头对头,紧挨着。
古赋声凝视着它们,唇边缓缓的弯起。
古重就看了这么一眼,差点把车开到田地里去。
惊得他满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的二爷,会笑?
这比让他听到王春梅喊二爷一声”小声”,还要刺激人。
蓝蝶是小少年给他的,他想把它们留下来。
“古重,车上有罐子吗?”
古重喉结动了动,平复自己的声音,“没有。”
古赋声沉默一瞬,想起他上车前,小少年扔给他的小布袋,他忙把小袋子打开,七彩的光芒从袋口倾泻而出。
古赋声心思微动,将袋子里的东西拿出来。
是个小小的琉璃瓶。
他看着瓶子,许久后,低低的笑声从车里随风飘出。
**
古赋声走了。
家里每个人安安静静的陪着自己,拾参觉得无趣,就晃去找他娘,蹲在石头上,叼着根草,盯着他家要盖房子的这块地。
王春梅看他闷闷不乐的样子,觉得奇怪,“参儿,出什么事了?不高兴了?”
她将碎石和泥钩到畚箕中,这些挖出来的都要挑走。
拾参看他娘挑石头,让她放下,他来干活。
王春梅没让,“这点活娘干的动,你去坐着,别上来添乱。”语气很嫌弃,她儿子这十六年,就没干活挑泥这种事。
张发祥将锄头杵着,忍不住笑,“参小子,你娘说你家的房子就是你给画的,给叔看看是哪样的?叔看乡上人的房子,那是顶好的,照着乡上的盖?”
拾参摇头,“不盖那样的,我喜欢住四四方方的房子。”
张发祥,“那和咱们现在的房子一样,是带院子的?”
拾参,“是有院子。”
和张发祥碰头挖坑的男人打断他们的话,忙问,“参小子,你二伯没啥事吧?人没伤着?”
问这话的时候,他都觉得是白问。
你让哪个人在墙上撞个洞出来,哪里有不受伤的?人的身体又不是铜墙铁壁。
拾参漫不经心,“摔出脑子吧。”
哐当!
几人手里的锄头、铲子掉在地上,摔出脑子?那、那还有命在吗?
“我的儿啊,杀千刀的啊,娘回来了,娘回来了……”
拾参奶在田埂上挥着手嚎的凄厉,往家跑,跑得不稳,好几次都差点掉田里了。
拾卫西忙扶着她,“娘,小心点。”
拾婆子两眼发黑,催着拾卫西赶紧回家,“去,回家去,你二哥,你二哥要被害了啊……”
一家老少,急急忙忙往家跑。
张发祥和其他四个男人,沉默的看着他们,也同情他们。
拾卫南……只怕是真要不好了。
男人们看向拾参,欲言又止。
王春梅凑到拾参身边,心里也有点不踏实,她虽然觉得拾卫南嘴贱人也贱,是挺该死的,但她也没真想他去死,更何况是她儿子动的手。
杀人犯法,是要吃枪子的。
王春梅小声的问,“儿子,拾卫南不会真没命了吧?”
拾参惊讶,“娘,我怎么会要他的命,好歹是我二伯。”看他娘吓得脸上都是汗珠,忙安慰她,“娘你别担心啊,他顶多就是摔出个头晕眼花恶心想吐的,在不挤也就成个傻子,不会死的。”
王春梅拍拍胸口,“不会死就成。”她又高兴了,“成傻子好,傻子可不会嘴贱闹事,你奶也不用瞎操心了。”
就拾卫南干的事,啧,弄不好得被抓去劳改。
反正,要她是拾卫南婆娘,她准得把拾卫南弄废了在送去劳改所,让他老来都活在悔恨中。
以后儿女也别想给他养老送终,就是这么绝。
偏拾卫南婆娘没用,被打回娘家了。
张发祥,“……”
和几人面面相觑,成傻子了?
“参小子,我娘说你算命灵,给我算算怎么样?”
男人四十几岁的样子,个子不高,长得惇厚,笑呵呵凑到拾参面前,他也是拾参的族兄弟。
拾参看他一眼,“求财?”
男人大名拾吴财,亲戚乡亲们都喊他拾财子,生了两子两女。爹娘没分家,三兄弟住一起。人多是非就多,他琢磨了好几年了,就想挣笔钱,好把这个家给分了。
他娘是昨天和其她几个妯娌找的参小子算命,参小子说拾光铃婆娘活不过今天,她还真就在昨天夜里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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