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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云河叹了口气,“这是我第二次为你去而复返了,没办法,我就是这么窝囊,你笑我吧,我不怪你。”
    他手里拿着药膏,动作温柔地抹向白梵路脖子,方才下嘴没轻重,这人肩膀脖子上全留了印子,腰间还有手指掐出来的紫痕。
    他居然都没吭一声。
    可在自己走后,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到底有情还是无情?
    慕云河算是彻底糊涂了。
    “你若是心里有气,可以咬回来。”他说。
    “……”
    白梵路当然不可能咬回来,他又不像某人,是犬科动物。
    身上其实是疼的,但慕云河给他上药的动作,指尖每到一处,无比细致的轻揉,才真是让白梵路心疼到发颤。
    拼力维持的自制再差一点点崩解,差这一点点他就要唤出一声“阿湛”了。
    但现在这个称呼,以他的立场,却是无论如何都叫不出口。
    上完药后,慕云河替白梵路将衣衫重新穿好,俯身在他额头吻了一下,像从前无数夜那样,拥住他在他耳边道,“睡吧。”
    半晌,白梵路答,“嗯。”
    又安静了许久,“明日卯时我就去军营了,你不必来送我,多睡会儿。”
    末了一句,“保重自己。”
    白梵路没回话。
    寂夜里,不知是谁轻轻叹息,更添了这一衾薄冷,两身孤寒。
    慕云河出征后,白梵路这日子就更清净了,先雪苑中除了流莘,就只有慕王妃偶尔会来。
    白梵路照例还是让流莘给他读医书,后来也会买药材回来,觉知药性,钻研医理药理,同时有空就画画。
    他为自己选了个长期目标,要画出一幅万里江山图。
    莫九黎花了一年时间,他也差不多还有一年。
    这样每天过得充实,既无人打扰,也没什么烦忧事,直到半月过后的某天傍晚。
    白梵路照例坐在院中画画,忽然他感觉有人在某处看着自己。
    只是那道视线稍纵即逝,待白梵路想要仔细分辨时,就跟错觉一般消失了。
    这种异样持续了约摸一周,总是同样时间出现在同样方位,终于有一天,白梵路明显听见院墙外有动静,似乎是小猫攀上房顶。
    他等了一会儿,问,“阁下何人?”
    那人的呼吸声在寂静中无波无澜,就当白梵路以为他不会回答自己时,那人问了他一句话。
    “还记得小六吗?”
    白梵路一愣,他自然记得小六,那是他在现实世界中、儿时最重要的弟弟。
    但他怎会在书中被人提起?白梵路隐隐觉得古怪,但又似乎不仅如此。
    这“小六”似乎还有什么重要的身份在,白梵路却想不起来,要再问时,那人却已经走了。
    起初白梵路还特意等过一段时间,但之后那人就如来时般神秘消失,再没出现过。
    渐渐的,距慕云河出征已有小半年,他每月都会来一封家书报平安,同时还有一封是单独给白梵路的,但白梵路都没看。
    流莘每次拿到信都兴冲冲过来找白梵路,白梵路总是推说忙,稍后再看,其实就为一直拖着不看。
    到后来流莘也觉出不对劲,在白梵路面前都极少提到那位小王爷了。
    他们初识是在暮春初夏,如今转眼已至中秋。
    王府中简单办了一席家宴,白梵路同慕王妃一道用过晚膳,饭后喝桂花茶吃月饼,比寻常时候回屋要晚。
    白梵路本来也不需人服侍,再者最近流莘结交新的好姐妹,白梵路早早就放她去了,自己独在院中坐着。
    中秋佳节惯例该赏月的,可白梵路也看不着。
    他往后靠住藤椅,稍稍仰起头,凭着记忆想象月亮的样子。
    这时候其实适合画点应景的,但白梵路却懒得动,不自觉就想起那人那句——“我指星星给你‘听’。”
    若是他在,会说什么呢?
    “要赏月,没我怎么能行?”
    后头一双手臂突然拥了来,白梵路被密实缚进一个强有力的怀抱。
    “……”他这是出现幻觉了吗?
    可这幻觉也未免太真实了。
    白梵路不由自主抬起手,碰上身前圈住自己的这双手臂,温度和触感都很真实。
    “霖秋,是我,我回来了。”
    慕云河沙哑的嗓音,连同他整个人都犹带着风尘仆仆,仿佛前一刻尚在战场杀敌,这一刻就到了此地,连口气都还没得及喘匀。
    “你……你怎么回来了?”白梵路还不确定。
    慕云河疲惫地笑了声,“跑坏了六匹马,才回来的。”
    “不是问你这个,前线战事呢?”
    “战事稳定,目前没太大问题,中秋夜大家都思乡,我也是。”
    白梵路这才能确认,越过南蛮到恒昌的千里之遥,这人居然真的回来了。
    定了定神,想要先脱离这怀抱,却反被拥得更紧,慕云河累极的声线明显带着无力,嗡嗡地发出鼻音,“我两天两夜没歇过一刻,霖秋,你这心是石头做的吗?”
    白梵路自认已经硬成石头的心到底还是颤了一颤,“……我是要去找人给你弄来洗澡水,洗一洗能解乏。”
    慕云河还是没放开,只说,“不用了,我就是想回来看看你,一会儿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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