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里新买的丫头,太太姨娘都挑完了, 这是给您留的。”管家笑眯眯说,“模样好, 人也机灵,没爹没娘没姓,就叫小环。”
四姨娘不咸不淡点头, “行吧。”
没爹没娘没姓,哦,我还没名呢。
玉诗诗,雨湿湿。
不喜欢下雨。
鸨妈妈怎么给我取这个名字。
四姨娘托着下巴看花开。
新来的丫头圆脸圆眼,刚来几天眨着眼盯着四姨娘,仿佛换了环境的小动物打探敌情。
四姨娘院外整日叽叽喳喳,热闹非凡。
院内一片宁静,仿佛查无此地。
偶尔四姑娘过来做做,母子二人相对无言,唯有绣花。
“哈——”环儿打个哈欠。
好无聊啊。
环儿开始上树抓鸟,下地捉蚂蚱,串成一串烤烤撒盐供给四姨娘。
四姨娘回应:“啊——啊啊啊啊!”
环儿连忙将烤得金黄焦脆地蚂蚱塞进嘴里。
“唔偶了,憋哈!”
没有了,别怕!
环儿说。
四姨娘脸绿了,扭着环儿的耳朵端着茶壶给她洗嘴。
环儿摸摸红耳朵,舔舔嘴巴。
四姨娘手好软,身上香香的。
嘿嘿嘿。
于是环儿耳朵更红了。
四姨娘不喜欢吃烤蚂蚱。
环儿在画着蚂蚱的草纸上画叉,看着地里的豆虫。
第二天。
环儿摸摸红耳朵,拳头握着毛笔,在长条条黑漆漆的虫子图画上面打叉,看向树上毛虫。
第三天,环儿摸摸红耳朵,毛虫也不喜欢吃,四姨娘好难伺候啊。
“唉。”环儿长长叹气。
第四天。
“四姨娘吃了烤鸟蛋,但是不满意,四姨娘说喜欢大的。”环儿挠挠胸,从胸前衣服里掏出馒头咬了一口。
“摸鹅蛋去?”
……
四姨娘的院子开始多了些活气。
最活的地方是姨娘一个月胖了五斤。
“你这样富态些,倒比以前好看。”柳母叫人送与四姨娘些胭脂水粉,“你刚来的时候还爱打扮,我记得你那时的样子,比院中花还美。怎么近些年来越发懒惰,不施粉黛,素面朝天没精神。”
柳母心眼倒是好。
四姨娘心想,就是太软了,看家里老二老三,快要上天了。
环儿哭着跑回房。
“柳叶的丫鬟欺负我。”
“她敢欺负我的丫头?”四姨娘眼一瞪,第二天穿着新衣,画着精致的妆懒懒地站在路边。
“许久不出门,听闻家中叶儿生的极美,今日过来看看。”美艳的女子叫柳家众人惊呆了下巴。
“这一看,豁,确实是个叶儿啊,你说是不是?”四姨娘白皙的手指轻轻刮刮环儿的脸,周遭一群人红了脸。
“这叶啊草啊的,都只是花的陪衬。”
“都说花红柳绿——二小姐的脸倒是挺绿,嗯,与这绿衣服挺衬的。是不是?”
“是,是。”没听清楚四姨娘说什么,眼里只有美人的众人异口同声说。
我的声音最大!环儿骄傲得想。
穿着绿群的柳叶哭着回了房。
……然后再也没穿过绿衣服。
“这不就是了么。”四姨娘吹吹指尖,装装罢了,真以为老娘病猫呢。
然后她就被二姨娘的丫鬟堵在假山后。
哦,原来把我当傻子。
四姨娘抓着手中药瓶,心道自己怎么就被迫掺和进来呢?
四姨娘颤颤巍巍地想,我只想老老实实窝在院子里,现在过得不好吗?
闻不就告诉她,可以过得更好。
如果没有这一遭的话……
小帐挂轻纱,玉肌肤无点瑕,牡丹心浓似胭脂画,香馥馥堪夸,露津津爱煞,耳边厢细语低声骂,俏冤家,颠狂忒甚,揉碎鬓边花。
四姨娘傻傻地看着满地杂乱,嫩红色肚兜交缠在一起,旁边环儿张着小嘴呼呼大睡。
……一脸餍足。
怎么过不是过……但我没想过这么过啊!
四姨娘心中郁卒,面上风轻云淡不动声色。
“这种事我见多了,你莫放在心上。”
不是啊!老娘也是头一遭!
环儿哭唧唧地跑出门外。
“四姨娘最坏了!”
玉诗诗揉着脑门,深沉绝望地叹了口气。
“果然是俏冤家。”
……
“我帮你……我还想做那天的事。”环儿抓过药瓶,小脚碾碾地上石头。
四姨娘看着不给就“啪嗒”掉眼泪的某丫鬟,继续深沉绝望。
行吧,……就这么过吧……反正,挺舒服的。
玉诗诗抓着被子,轻轻一笑。
我是老房子着了火,欲罢不能啊。
“诗儿姐姐,环儿好不好?”
“环儿好,环儿是姐姐的心头宝。”
玉诗诗看着她黑色大眼睛笑成月牙,忍不住弯起嘴角。
……
“永安县这些东西,留给你们了。”柳老爷摆摆手,与柳母上了前往京城的马车。
四姨娘一阵恍惚。
怎么突然就是自己的了?
二三姨娘明争暗斗这么多年,落自己这看戏的手里了?
玉诗诗看看捧着柳氏咖啡馆账簿的柳俏,望望拿着砍刀手臂肌肉鼓起的柳眉,嘴角抽搐,拉住环儿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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