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落羽不敢随便说话，黎南倾胸口堵得慌，也不想说话。
    两人之间的氛围再次古怪起来。
    赏金猎人们察言观色，猜测两人可能因为什么事情陷入了争吵。大家互相递了眼色，最终决定由狮族兽人兰达刺探敌情。
    兰达从事赏金猎人这一行已经一百多年，经验十分丰富。通缉令说当街行凶的歹人是个擅于伪装的美丽亚雌。他不敢大意，特意端了两杯高端红酒，十分绅士地走到黎南倾跟前，弯腰行礼，温文尔雅道：“美丽的亚雌，在下是卡塞帝国的公爵，折服于你的美貌，可否有幸请你喝一杯？”
    云落羽低着脑袋不说话，手却握紧了黑刀。他很紧张。只要兰达做出什么危险的举动，他就一刀砍了兰达。
    黎南倾心里正憋着一股无名怒火。现在有个人主动招惹他。他不客气地说道：“滚。”
    云落羽和兰达都被这个字惊到了，不约而同地表情凝固，呆呆地望着黎南倾。
    黎南倾冷笑一声，说道：“是不是我表现得太温柔了，你们一个个都上赶着找我麻烦？”
    兰达慌忙摆手道：“美丽的亚雌，这怎么是找麻烦呢？有我这样优秀的兽人追求你，你不感到高兴吗？”
    “高兴？”黎南倾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你给我当侍君都不够资格。”
    兰达的脸部肌肉抽搐起来。特么地他一定要杀了这个亚雌，不为赏金，就为自己的脸面。
    “那你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兰达打了个响指，手中凭空出现一柄重剑。与此同时，其他赏金猎人也各自拿出武器，隐隐对黎南倾形成包围的架势。
    “烦死了。”黎南倾不耐烦地起身，漠然道，“记住，我叫黎南倾，去叫你们城主来见我。”
    黎南倾的声音不大，却用上了扩音的法术。因此，整个雪域城的人都听到了黎南倾的霸道之音。
    赏金猎人们还没来得及嘲笑黎南倾的狂妄自大，就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飞出餐厅，重重地砸进餐厅外的水泥地面。
    他是什么时候出手的？
    所有赏金猎人都有这样一个疑问，但没有一个人有答案。
    城卫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现在的情况。
    这时，黎南倾又补充了一句：“一个小时，如果城主还不来见我，我就屠了雪域城。”这句话，他同样用了扩音的法术。
    好霸道的宣言！听到这个黎南倾声音的人都生出了这样的念头。但这念头一过，他们又好奇是什么样的人说出这样的话。有好奇心重的人不管不顾地放下手中的事，纷纷朝着声音的源头聚集而来。
    城卫们也不敢耽搁，马不停蹄地回去禀告城主。
    ……
    外面的人越来越多了，餐厅内却很安静。
    黎南倾慵懒地坐在靠背椅上，懒懒地看着玻璃窗外的人群，似自言自语般问：“落羽，你有没有觉得我很残暴？”
    云落羽摇头。
    黎南倾又问：“我在你眼里，是个什么样的人？”
    云落羽拧紧了眉，好似经过一番挣扎才回道：“完美的人。”
    黎南倾被逗笑了，乐呵呵地说：“我都要屠城了，我还完美？”
    云落羽不解，真诚地问：“屠城和完不完美有什么联系？”
    “哈哈哈。”黎南倾爬到桌子上，单手支着下巴，“我怎么今天才发现，你很有意思呢？”
    云落羽的耳朵尖悄悄地红了。
    黎南倾心情不错地说：“我的话还是有效，你若对我没有别的心思，还可以做我的亲传弟子。”
    云落羽脸上的热气骤然消退，握刀的手背鼓起了青筋。
    黎南倾：“我认识你的时候，你十八，现在是不是二十八了？”
    云落羽：“嗯。”
    黎南倾：“我好像一直没告诉过你，我多少岁了。”
    云落羽抬起头，巴巴地望着黎南倾。他真的很想知道阿倾多少岁。
    黎南倾戏谑道：“我大概六千岁了吧。”
    云落羽张大了嘴巴，满脸迷茫。
    黎南倾：“就知道你不信，所以我才一直没说。你也不想想，我大你五千多岁，真答应和你在一起，我不是老年啃嫩草，贻笑大方么？”
    云落羽舒了口气，说道：“阿倾……你……不用试探，我对你，早就没有那些心思了。”
    黎南倾：“……”黎南倾发现自己又难受了。虽然，他依旧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难受——果然好想杀人。
    这个世界经常让他难受。他果然应该灭了这个世界吧？
    黎南倾越想越偏，几千年积攒下来的杀戮之气无形麇集，刹那间就摧毁了周围的桌椅板凳。
    云落羽的脸被这气息划出了血痕。他觉察不对，忙唤道：“阿倾！”
    “你嫌我年纪大么？”黎南倾用手捂着脸，只让眼睛从指缝间露出来。
    云落羽心下“咯噔”一声，老实说道：“没有。”莫非阿倾不是试探，是真的六千岁了？
    云落羽恍惚记得，他曾以为黎南倾嫌弃他年纪小……若阿倾真的六千岁，那阿倾大约不是嫌弃他年纪小，而是阿倾嫌弃阿倾自己的年纪大……
    “你才二十八，而我是活了六千年的老怪物了。活了六千年也就罢了，还没飞升成功，只能枯等寿元耗尽，在绝望中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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