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王妃禁不住母亲的劝说,最终答应看一眼那个女孩儿。一照面,果然生得千伶百俐,一张嘴更是甜得姐姐长姐姐后,处起事来也毫不拖泥带水,还把府里那个仗着生了燉哥的贱人狠狠收拾了一回。
白王妃正在庆幸终于找到块宝了,就让王爷一巴掌打回原型。宫里的嬷嬷进府时,吴表妹正坐在厅堂上处置事务。她毕竟没有见过什么大世面,也就没有半分眼色,叫人收去手上的对牌时还闹不清怎么一回事,大声叫嚷着哪里来的大胆奴才,她可是受命于王妃娘娘?
那位宫里的嬷嬷似笑非笑,低低嗤了一句,“心气儿倒是挺高,还真当自己是秦~王府的侧妃了?想当娘娘也得有那个命,这事王妃说了不算,正经主子爷说了才算!”
这话让听到消息匆匆赶来的白王妃听了个正着,当时脸面就臊得几乎要坠落于地,却一句话也不敢多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吴表妹被拉出去。
那位嬷嬷是景仁宫惠妃身边得用的,看见她来了只是草草施了一个礼,昂着头轻蔑道:“我们娘娘说了,这么大一个王府怎么能让一个不知首尾的外人看顾?王妃要是实在不能胜任,不如趁早自请下堂!”
府里的一干事务全让景仁宫的宫人们接管了,白王妃只得委委屈屈地在房里抱病,而且也不知道这个病得称到什么时候。一屋子嵌螺秞的楠木家具,富丽堂皇地寿山石摆件,织造精美的帷幔,说到底只不过是一个死气沉沉的华美牢笼。
171.第一七一章 航程
徐骄兴冲冲地跨进小院, 耳际只听得女人一声婉转娇嫩的惊呼。女人身上些微的温香暖氛余散, 眼角余光中一片绾色单罗纱裙裾飞快一闪便消失不见。芭蕉树下枝叶横生的院落里,就剩下一对义父义子面面相觑。
自那日后, 徐直心思定下来对曾闵秀深觉愧疚,两人在一起几年却从未像近日这般心意想通。
因是午后歇晌, 两人支着窗子靠在一起说话, 说着说着就不免温存起来, 不想有人没有眼色偏要打断好事。任是徐直脸皮再厚, 被这个莽撞的干儿子恰恰撞破,脸上也有些挂不住,咳了一声色厉内荏道:“跟你说了多少回了, 行事要稳重,你在我面前就如此毛躁,以后怎么独当一面成就大事?”
徐骄一张瘦长脸涨得通红,宝蓝直身褂袖子下的一双青筋浮现的手紧紧攥着。头颅嗡嗡作响, 心里却不知不觉地回荡起那声绮丽娇嗔,还有女人匆匆离去时脚踝上的一抹雪白。
兀自怔然了一会儿, 才想起此来的目的, 微微躬身道:“潘记灯笼铺的老马新近钻研出了一众新法子, 可将□□的战力大幅提高。我亲眼看他试射, 果然那新枪在三百步内可以连发两枪,准头还不错!”
徐直正背着身子扯腰上未系紧的绊钮, 闻言眼前一亮。
这由不得他喜形于色, 火器一向以威力巨大在兵营当中占据重要位置。历朝历代都受到权柄者的厚爱。但是因为装备昂贵损耗极快, 向来只在卫所千户一级才配备,青州正规营五千余人的标准配备中,至多也只有百余人熟练掌握这种技艺。
之所以没有被掌权者广泛推广,是因为其一是□□的操作称得上繁琐。从开始填装弹药直到开火的动作多达十余步,还步步都不能有差错。试想,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即便是老兵也不免会遗漏步骤,伤人不成反伤己。
其二□□的后座力惊人。在战场生死关头下,士兵往往会忘记后座力的问题,结果开火角度过高,子弹射镗后往往会从敌人头顶飞过。有经验的士兵会在一百五十步的距离瞄准膝盖,二百步瞄准腰或胸,三百步瞄准头,这样做才能平衡武器的上跳。
其三□□大约开火三十次后枪身就会过热,枪管内会有□□燃烧的余烬,走火会频繁。即便是很熟练的士兵,在战场上开火时也会对□□自爆产生天然畏惧,这样火器的威力自然打折扣。就是因为这种种问题导致士兵的命中率低,即便是配备了这种火器的兵营,其战斗力往往也不如冷兵器使得顺手。
徐直的直觉极准,第一次摸到这种器械时就知道其威力不同寻常,只是一直没有机会深入探讨过。听到徐骄的话他双眼一阵闪烁,摩挲着下颔立刻清醒地意识到,这个灯笼铺子的老马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他大马金刀坐在芭蕉树下的竹椅上低声询问:“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徐骄一惊,低头耸着肩膀道:“我知道事关重大,只带了几个信得过的兄弟,但是只要有心,这消息只怕明后天就会人人皆知了。”
徐直一拳砸在芭蕉树上,肥大的枝干裂开迸出青绿色的浆液。午后的烈阳直直舍过来,他眼角微微瑟缩了一下道:“这个人懂火器,就是个会走路的现成金矿,绝对不能落到赤屿岛其他人的手里。”
徐骄脸色一厉,手里做了个手势狠道:“要不要我干脆……”
徐直沉吟了一会道:“等会我亲自去跟大当家禀报一声,就说我要把这十来支火器全带在路上防身。你再悄悄去潘掌柜那里送二百两银子,就说我要借老马一段时日,他是个识实务的人应该不会多话!”
徐骄眼神一转立时应声而去。
九月二十八是个上吉日,赤屿岛的东码头上福泰号已经拔起铁锚张开油帆准备起航。福泰号长十六丈宽三丈半,吃水深一丈半,挂七帆。徐直喝过大当家手里的壮行酒,炮响三声,巨大的船身顺着风划向碧蓝的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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