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眼中便闪过一道阴毒恨意,却加快脚步微佝着身子沿着墙角往里走。
傅百善正与那些夫人太太寒暄,眼角余光忽然看到一个穿着布衣的女人直直地往后院走去,心里不免有些奇怪。正要上前去询问一句,身边又围拢过来几位夫人,就不得不停下了脚步。一旁侍候的乌梅看到了她的眼色,连忙会意地跟了上去。
厢房里,新来的奶娘和两个婆子正围着妞妞转。小婴孩大概没有见过这般热闹的景象,过了平日休息的时候了还睁着大眼睛不肯入睡。主家宽厚仁义,奶娘自然尽心尽力,就一边哼着小曲,一边抱着孩子在怀里拿了一个小拨浪鼓轻摇。
这时门外进来一个妇人,微微躬着身子道:“前面来了贵客,夫人吩咐几位姐姐把小姐抱出去见见客人。晚上风大,夫人让姐姐们多披一件斗篷!”
奶娘心里就觉得有些奇怪,裴家的人员简单,十来个仆从都是极为相熟的,这个来传话的妇人却是从未见过的。但是她又不敢不听吩咐,就借着给小妞妞穿衣服的时机,暗地里慢慢打量那位妇人,却越看越是生疑。
这妇人不但穿着跟府里不一样,行事还畏畏缩缩半天不肯抬脸看人,怎么看怎么觉得奇怪。奶娘就大着胆子问了一句,“你是哪里来的,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
妇人就抬起头来怒斥道:“咱们夫人吩咐下来的话,你一个小小的奶娘竟敢质疑?前院来了尊贵得不得了的大人,夫人吩咐把小姐抱出去让贵人瞧瞧。你吃了熊心豹子胆还敢推三阻四的,是不想要这份差事了吗?”
奶娘越发觉得奇怪,乡君虽然年轻却是个极爱护孩子的人,这么晚了已经过了孩子入睡的时辰,别说是什么贵人,怕是玉皇大帝来了也不见得会吩咐孩子出去见人。正要反驳时就听外面一声脆喝:“哪里来的疯女人,竟敢冒咱家乡君的名头乱发话?”
奶娘伸头一看不由大喜,来人却是乡君身边的大丫头乌梅。正想诉说缘由时,就见那脸上生了疤痕的女人一个箭步上来,迅捷无比地就将自己怀里的小妞妞抢了过去,一个闪身就往外跑。
屋子里的女人们一时骇得惊叫连连,一击得手的徐玉芝心头得意至极,心道你傅百善今天有多得意,我就叫你明日有多痛苦。她摩挲着着小女婴细嫩的脖颈,冷笑道:“去把后角门打开,要不然我就一把摔死这孩子!”
奶娘脸色骇得煞白,乌梅更是后悔不迭,明知不对还让这女人靠这么近。两人生怕小妞妞被伤到,投鼠忌器之下不敢有大动作连忙退在一边。抱着婴孩襁褓的徐玉芝见状心中更是自得,却是刚一回头笑容就凝结在嘴边。
相隔不过数步的地方迎风而立一个飒飒身影,夜风拂起她大红色的裙角,衬得她手中利箭闪烁出令人心颤的寒芒!
297.第二九七章 雷霆
天上的半弯月亮朦朦胧胧,却透露出一股令人心寒的煞气。傅百善的箭尖正正对着徐玉芝, 一字一顿地轻道:“不若你试一下, 是你的手快还是我的箭快!”
徐玉芝早就听义父徐琨说过这臭丫头箭法超群, 隔着很远都能将一个成年男人射个对穿。她虽然不懂武功, 却发觉无论自己怎样挪动,那箭尖都直直对着自己的脑袋。惊悚之下,她只得将手中的婴孩抱得更紧了。
先时, 傅百善与几位年长夫人说过几句话后,猛然间就记起自己在哪里见过那位布衣妇人的身影。她自幼六识过人,只要认真看过的人大都能记住。彼时, 站在灵山卫码头上的徐玉芝仅在幕幂中露出一张红唇, 神情倨傲华服加身珠翠满头,哪里象现在这样微佝着身子形容狼狈, 连走路都挨着墙角边走。
傅百善想起这女人的恶毒和行走的路线, 几乎是瞬息间就猜到了对方的想法, 后背顿时激起了一层白毛汗。尽量不引人注意地退出花厅后, 顾不得许多一个急旋就踩上了回廊栏杆, 再两个腾挪就跃进后院, 还顺手摘了一把墙上悬挂的弓~弩。
徐玉芝在利箭的威吓之下根本不敢乱动弹, 她是想报仇却不是想立时送命。她无比懊悔先前怎么没带把刀子进来,如今这副场面却是进退不得了。
她在裴宅外头苦等了大半个月, 才寻着这么一个难得的机会跟着万福楼送席面的人混了进来。就是预备着把傅百善的女儿抢到手, 再悄悄地找个乡下地方隐遁起来, 让害了自已一生的始作俑者惶惶不安痛苦一辈子, 自己受过种种的折磨也要对方好好品尝一遍才好。
徐玉芝额头上直冒汗,她原本计划得好好地:今日是客人最多的日子,傅百善夫妻作为主家肯定都在前院待客,后院绝对是空着的。到时自己装做府中帮忙的仆妇,混到后院使计将孩子骗到手后再趁乱溜之大吉,不是轻而易举之事吗?谁曾想这般短的时辰就让人家堵个正着。
她明白今日只怕难以善了,要想好好地脱身肯定要另谋他法,索性故作慈爱的看着怀中的婴孩笑道:“妹妹的这个孩子我很喜欢,正巧我的彩哥身边没伴,不若叫他们一处顽耍可好?”
傅百善努力冷静下来,她有把握一箭射死这个女人,却没有把握这个女人垂死一搏之下,幼小的女儿在其间会不会受伤?箭翎上的羽毛已经被汗水濡湿了,对面女人的嘴巴一张一合,神态有恃无恐得意洋洋,似是隐含无数的恶意!
徐玉芝却越说越高兴,“我的彩哥比你闺女只大一岁,最是聪明伶俐,三字经上的字都能认上许多。不是我这当娘的自夸,我就没有见过比他更聪明更好看的孩子,说不得日后还是个当状元当首辅的料,让他来当你的小女婿如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