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蒙唐与八位曲长便折返回来,曲长各自入队列之中,并未见异常举动。众人心下皆有些不解,但容不得他们多想,号角一声长响,战鼓已擂起……
起先还只是最简单的操练,自上马、下马开始,然后是策马前进一丈、二十丈,这些对于众士卒来说实在是再熟练不过,霍去病竟也来来回回操练了数十次。
然后便是左转、右转,这原也简单,对于易烨子青而言,只需盯牢赵钟汶手中令旗,听令转向便可。
初时速度尚缓,转来转去,倒也不难;接着来战鼓稍急,马匹由踱步改为小跑,踢踢踏踏地溜达着,如此轻松地操练,加上暖洋洋的日头,倒让人有了几分闲散之意。
金鼓忽改。
一支红色令旗骤然出现在赵钟汶手中。
于此同时,曲长用尽全力的吼声,试图竭力盖过马蹄声响:
“左转!左转!”
“左转?!”易烨怔住,他原记得蓝旗才是左转,可是……
由不得他多想,曲长的吼声还在继续,且率先往左转去,身旁已有一部分人不假思索地调转马头,跟随曲长向左行去。
有人策马向左,有人策马往右。
且皆在行进之中。
顿时彼此间撞作一团。
马嘶人吼,不绝于耳,场面混乱不堪。
子青本就行在最右侧,听令后并未往左,而是依令旗往右拐去,所以毫发无损。见易烨最为倒霉,被撞得人仰马翻,她急忙下马,先替易烨把马拉起来,这才把半压在马身下的易烨扶了起来:“哥!没事吧?”
“没事!”易烨试着走了几步,才发觉脚崴了,“……小事、小事,祖宗保佑!”他又赶着去查看马匹,幸而马儿皮实,虽摔了一跤倒也无事。
缔素灵巧,马摔了,人却无事,跃在混乱之外,恼怒地皱着眉头——向右转向后勒马驻看的虎威营,目光或嘲弄、或嘻笑、或轻蔑,如同在看一场天大的笑话。
一直观望的霍去病慢悠悠地纵马过来,面上似笑非笑。蒙唐紧随其后,则是阴沉郁闷,心中隐怒不发。
18第八章操练(下)
“你,过来。”
霍去病看见瘸着脚的易烨,朝他招了招手。
不知将军有何吩咐,易烨赶忙一瘸一拐地奉命过去。子青在后微皱着眉,不知这位霍将军又要折腾什么新花样。
霍去病俯着身,半靠马颈,戏谑般的笑意挂在唇边,问道:“我记得你是医士,怎得自己倒把脚崴了,还如何去治别人?”
“……”易烨暗自吃了一惊,“将军还记得卑职?”他仅在入营前与霍去病见过一次,距今相隔数月,怎么也没料到霍去病还认得出他来。
霍去病笑瞥了眼稍远处的子青:“那个是你弟弟吧,上回治喉咙疼,还算有两下子。”
“是。”连青儿也记得,易烨又惊又喜,答道,“将军的记性可真好!”
见他二人闲聊开来,蒙唐脸色愈发难看。
“我的记性确是还算不错,”霍去病倒也不谦虚,却也不是来叙旧,话锋一转,“不过,看上去你们的记性似乎不太好。”
“卑职……”易烨不知该说什么。
“军规之中,关于旗鼓一节,你且背来与我听听!”霍去病一改闲聊语气,坐直身子,命道。
“诺。”易烨紧张地回想了一下,“凡各官兵……”
“大声点,要让你这些兄弟们都听得见。”霍去病手中马鞭指向振武营,点道。
易烨咽下唾沫,朗声背诵道:“凡各官兵,耳只听金鼓之声,目只看旗帜方色,不拘何项人等,口来吩咐,决不许听。如鼓声……”
“行了!把这句再念一遍,再大声点!”
易烨扯着嗓子:“……不拘何项人等,口来吩咐,决不许听。”
霍去病目光缓缓自面前众士卒身上扫过,众人此时已然知错,一片寂静无声。
“蒙唐,你营中的弟兄,你自己来处置。”霍去病转头朝向蒙唐,面上再无半分玩笑之色,“幸而此番只是简单操练,且马速尚缓。若是在操练阵法,疾驰之中,那可就是出人命的大事了,更莫谈与敌军对阵又当如何。”
蒙唐满手冷汗,腾地翻身下马,单膝跪下,垂头道:“末将训教无方,请将军降罪!”
“待操练后,自去领四十棍吧。”
霍去病淡淡道。
“诺!”
这日操练之后,蒙唐在众目睽睽之下硬生生地挨了四十军棍,看得振武营众士卒心中无不戚戚然,皆想着蒙唐回头还不知会怎样来对待他们。待蒙唐回了大营,连欲给他上药的医士都赶了出去,只独自一人呆在帐内,直至入夜也未见他出来。
“天大的事情,睡一觉也就过去了……轻点、轻点……明日说不定就没事……青儿,你轻点,这可不是秃噜猪蹄子。”
医室内,易烨坐在床上,疼得直龇牙,子青正替他在受伤的脚踝上擦药酒推拿,
“忍着点,要把淤血揉散才行。”
子青手上一阵急搓,疼得易烨直往后缩。
缔素对易烨的话不以为然,道:“就蒙校尉那人,他能白白挨那四十棍,我看他是把这笔账全记在我们头上。现下他躲在帐里,指不定怎么咬牙切齿想着怎么整治我们。”
“你这是以小人之心度……”易烨龇牙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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